夜幕降临,马蹄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回荡,如同远方传来的战鼓,沉闷而有力,敲击着每一寸被月光轻抚的大地。
夜色越浓,马蹄声越是清晰,它们交织在一起,让人的心灵不由自主地为之震颤。
张小禄让黑娃和琴娘坐车,黑娃和琴娘自是不肯,原来此时马车早已超出负重,马儿口中已经生出些许白沫。
黑娃和琴娘走在前方,借着微弱的月光辨认着道路,他们的身影在夜风中摇曳,显得卑微沉重。
张小禄驾着马车缓缓跟在后面,车上的帘子轻轻摆动,里面传来熟睡的呼吸声,张小禄不禁微微一笑。
出了树林,马车在崎岖的土路上颠簸,他轻轻勒紧缰绳,让马车的步伐更加平稳,生怕一丝颠簸会打扰到车上几人难得的美梦。
新镇位于端城之南,是通往康城的必经之路。
镇子不大,一条大道贯穿其中,两旁商铺林立,但大多老旧破败,透露出岁月的沧桑。
黑娃一边走,一边向张小禄讲述着新镇最近的风波。
黑娃说:“镇子南街的尽头,有一条河,名叫滨溪。滨溪边上,原本是新镇首富王财主家的农庄,前不久,被一伙自称灵炉派的人占据。这伙人来自康城,为首的是一个光头中年男子,自称灵炉祖师。
他们在新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并要求每家每月交出一百两银子作为会费。交不出银子的家庭,会被残忍杀害。”
琴娘在一旁,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悲愤,补充道:“对于那些家中有年轻女子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若无法缴纳银两,那些无辜的姑娘便会被他们无情地贩卖到康城最大的花楼——红拂驿,被迫沦落风尘,伺候形形色色的客人。”
两人的话语,低沉而沉重,字里行间透露出深深的无奈与心痛,显然,他们亲眼见证了这些人间惨剧,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痕。
经过大约一两个时辰的跋涉,黑娃和琴娘才带着张小禄进了新镇,黑娃和琴娘的家在新镇街北,是一个略显萧瑟却充满温馨的小院落。
张小禄将马车停在了院子里,并嘱托琴娘妥善照料车上的同伴。
自己则卸下腰间的宝剑,将其稳妥地放置于马车旁,才轻装与黑娃往滨溪农庄而来。
张小禄和黑娃刚出院门,黑夜之中便闪出几人拦住去路,这些人穿着统一的黑色衣服,脸上带着冷漠的表情,仿佛是从地狱中走出的小鬼。
原来,从进镇开始,灵炉教派的暗哨早已经将他们盯上,他们迅速将张小禄和黑娃包围起来,一小头领严厉质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深夜到此?”
黑娃看着这些黑衣人身影,知道是灵炉教派的人,急忙说道:“我是街北黑娃,这是我的表弟,我们想去拜见灵炉祖师。”
张小禄脑筋转得极快,他迅速从衣襟内袋中掏出几粒银光闪闪的碎银,轻轻递到那位小头领的手中,脸上堆满了诚挚的笑容,说道:“请各位大哥行个方便,为我们指条明路,这点碎银就拿去换些好酒,权当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小头领见钱眼开,不再多言,只是轻轻摆了摆手,示意身旁的手下将张小禄与黑娃二人领往滨溪农庄。
农庄内,一片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流动的感觉。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从远处传来的几声狗吠,像是夜的守护者,在寂静中发出孤独的呼唤,又或是远处风穿过树梢的沙沙声,带着一丝丝凉意,悄悄拂过每一寸土地,试图唤醒这沉睡中的农庄。
农庄的大厅宽敞而阴暗,走进大厅,厅中原本的装饰摆件统统已经撤去,中央上方原本供奉牌匾的地方被一个神龛代替,神龛中供奉着一个金色的炉子,炉子身上披着一块红布,显得格外显眼。
厅中早已经聚集了新镇上几十个乡亲,他们一个个把屁股撅得老高,跪拜在“灵炉”面前,脸色既是虔诚又是呆傻,既有恐惧又有无奈。
灵炉祖师约有四十来岁,光头程亮,虬髯满面,满脸横肉,光看面相,便透露着一股令人恐怖的狠劲。
他坐在大厅上方的蒲团上,打坐冥想,同时接受着众人的伏地叩拜。
他听到动静,微微睁开眼睛,看着手下将张小禄和黑娃带了进来,声音低沉地问道:“来的什么人?”
黑娃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回答道:“我是新镇小黑酒家,这是我的远房表弟,闻听大人威名,特来拜会,希望能加入本教。”
灵炉祖师仔细打量了张小禄这个陌生面孔一番,十六七岁,孺子后生,心中慢慢放下戒备,微微点头,又问道:“如此说来,可知本派规矩?”
张小禄从小混迹赌场之人,岂能不知迎合之理。
他立刻笑嘻嘻地回答道:“知道知道,规矩嘛,不就是银子嘛。”
说着,他将一袋银两从怀里掏了出来,装作毕恭毕敬的模样,全都送到了灵炉祖师手中。
灵炉祖师接过银两一掂,分量不轻,脸上顿时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说道:“既然是懂规矩的,那就同意你们入教吧。”说完,他指了指地上,示意张小禄和黑娃也和地上之人一样跪下。
黑娃见了,立刻就跪了下去,求道:“灵炉祖师,我已经是本派弟子了,求求你放了我得父亲母亲吧!”
灵炉祖师道:“本祖师从不食言,既然做了本派弟子,定然不会伤害你得家人!”
黑娃闻言,顿时更加感激,脑袋疯狂的重重磕着,口中感谢之词不绝于耳。
灵炉祖师见张小禄迟迟没有下跪之举,便又问道:“你为何还不下跪啊?”
张小禄依旧站在原地不动,他心中暗自思量:“哪里来的魔教妖人,在此妖言惑众,还敢让小爷我给你下跪?”
又想:“小爷我且陪你闹闹,看你还有什么计量,倘若把小爷我惹急了,等会儿我便坐在上位之上,让你也下跪求饶,体会一下跪地求人得滋味。”
于是,他故意挑逗,装作不解地问道:“为何要跪?”
灵炉祖师眉头一皱,忽然厉声大喝道:“大胆!来人啦!把这不知好歹的小子拉出去,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