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如墨的夜色中,殷商营地的火把像猩红的眼睛,在雾气里明明灭灭。哪吒紧贴着粮仓潮湿的砖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羊皮卷在怀中烫得如同烙铁 —— 上面标注着朝歌城外三道防线的兵力部署,还有纣王新调遣的三千虎豹骑。远处传来的梆子声惊得他浑身一颤,每一声都像是催命符。
“必须在寅时前送到!” 哪吒咬牙启动风火轮,却在离地半丈时猛然刹住。一道黑影从墙角的阴影里暴起,火尖枪瞬间出鞘,枪尖抵住黑影咽喉的刹那,他瞳孔骤缩 —— 竟是土行孙顶着半片发霉的茅草,怀中还死死抱着个酒坛。
“小祖宗!” 土行孙喉结上下滚动,酒坛子险险擦着枪刃,“差点让俺交代在自家兄弟手里!” 他仰头灌了口酒,辛辣的液体顺着络腮胡滴落,“你这火烧屁股的模样,莫不是摸到大鱼了?”
哪吒扬了扬羊皮卷,卷轴边缘还沾着未干的蜡油:“殷商绝密布防图!可这百里之遥,就算风火轮全速,也赶不上明日的军机!”
“抱紧了!” 土行孙突然一把揪住他的腰带,“让你见识下俺老孙的看家本领!” 他的镔铁棍狠狠砸向地面,龟裂的纹路如蛛网般蔓延。哪吒只觉脚下一空,潮湿的泥土裹挟着腐叶扑面而来,瞬间将两人吞没。
“土行孙!你这是挖地道还是刨坟?” 哪吒在黑暗中大喊,耳膜被急速穿梭的压力刺得生疼。
“别嚷嚷!” 土行孙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压抑的喘息,“你那风火轮能在土里走?乖乖闭紧嘴巴,免得喝一肚子泥浆!” 他手掌在泥土中翻搅,掌心符文泛起幽绿光芒,“瞧见没?这叫‘地脉引’,比你那喷火轮子高级多了!”
每前进十丈,土行孙的额头就沁出一层豆大的汗珠,指甲缝里渗出血丝。哪吒察觉到他的吃力,握紧对方的腰带:“撑得住吗?不行就歇……”
“呸!” 土行孙啐了口血水,“小瞧谁呢?当年俺在地底和穿山甲比速度,三天三夜没合眼!” 话虽硬气,却忍不住咳嗽起来,“倒是你抱紧了,待会儿有硬茬!”
话音未落,四周的泥土突然剧烈震颤。“有埋伏!” 哪吒瞳孔骤缩。三支淬毒的短箭穿透土层,擦着他的耳畔飞过,在身后炸开腥臭的毒雾。土行孙闷哼一声,额角被划出一道血痕:“这群龟孙子,在地底还设陷阱!”
“要不要我开路?” 哪吒握紧火尖枪。
“别添乱!” 土行孙猛地加速,双腿如同犁铧般搅动泥土,“你护好情报就行,敢弄湿半角,回营地我就把你埋到灶台底下!” 他突然侧身,带着哪吒钻进一条狭窄的暗河,“屏住呼吸!这是唯一的活路!”
冰冷的地下水灌入鼻腔,哪吒攥着羊皮卷的手青筋暴起,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情报湿了分毫。土行孙的手却突然松开他的腰带,哪吒大惊失色,却见他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一道土墙在身后升起,挡住了追击的敌人。
“快走!” 土行孙推着哪吒前进,自己却被水流冲得摇晃。等他们终于破土而出时,周军营地的晨雾正漫过脚踝,土行孙 “哇” 地吐出一口血水,却还咧着嘴笑:“到…… 到了!没让你这小崽子失望吧?”
姜子牙营帐内,老神仙正对着摇曳的烛火皱眉。舆图上的朱砂标记如刺,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 斥候回报的情报与前日完全相悖,究竟是哪里出了错?突然,帐外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他的打神鞭 “噌” 地出鞘,却见哪吒浑身泥浆地撞开帐门。
“师父!” 哪吒将滴水未沾的羊皮卷拍在案上,“这是殷商最新布防图!土行孙用命换来的!”
姜子牙的手指抚过图上细密的标注,瞳孔猛地收缩。朝歌左翼看似重兵把守,实则后方粮草空虚;而纣王引以为傲的虎豹骑,竟被调往西线虚张声势。他的心跳陡然加快,这情报来得太及时了!可当目光扫过瘫倒在地的土行孙时,喉头突然发紧 —— 这个总是笑嘻嘻的汉子,此刻面色惨白如纸,铠甲下渗出的血水正将草地染成暗红。
“传令!” 姜子牙猛地扯断案头的令旗,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即刻召集众将!让军医带九转还魂丹来!” 他俯身托起土行孙的后背,苍老的手掌微微发颤。若不是这份情报,明日的佯攻计划必然会让三万将士葬身沙场。此刻营帐外的梆子声再次响起,他望向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心中暗暗发誓:此仇,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