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咸和十七年,三月廿三。晨曦初绽,轻柔的晨露宛如晶莹的珍珠,悄然洗净了太极殿莲花纹地砖的尘埃。夜无痕身着赭黄袍,衣袖轻轻扫过御案,手中的朱砂笔如同一把裁决的利刃,在“太子余党名册”上重重圈住“陈立”二字,笔尖用力,竟将宣纸刺破,殷红的墨汁在“勾结幽冥阁”的条目上洇散开,恰似一滩触目惊心的血痕。苏明薇凝视着他,见他眉间那抹青黑尚未褪去,不禁想起昨夜在莲花台地宫,他虔诚地跪在先皇后画像前的孤寂剪影——冕旒垂落,恰好遮住了心口那道新添的剑伤,仿佛在诉说着一路的艰辛与不易。
“陛下,”刑部侍郎李大人恭敬地迈着官步,官靴踏在青砖之上,袖中不慎掉出半片烧焦的黄绫。“宗人府传来急报,太子党羽昨夜于刑部大牢纵火,整整三箱供词皆被付之一炬。”
夜无痕神色凝重,指尖缓缓划过黄绫边缘,那未烧尽的“血莲卫藏身朱雀街”字样映入眼帘,他不禁冷笑一声,“陈立的这些余党,倒是对他忠心耿耿。”说罢,他转头看向苏明薇,目光中带着询问,“明薇可还记得,三日前在东宫暗格搜到的那幅朱雀街布防图?”
“自然记得。”苏明薇应答间,短刀轻轻敲在御案上,震得那张“血祭余孽分布图”缓缓展开。她手指精准地落在图上,“图中所标记的‘柳记绸缎庄’,不过是柳氏钱庄的幌子罢了。而那地窖密道,”她的指尖沿着地图缓缓移动,最后指向西北角,“径直通向宗人府的排水沟。”
更漏声在殿角的铜钟上骤然碎裂,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的来临。萧景琰身着玄色披风,疾步扫过殿门,甲胄上的鹰纹沾染着清晨的寒霜,透着一股冷峻与威严。“臣已命沈巍率领鹰扬卫将朱雀街重重封锁,”他一边说着,一边递出一枚骷髅玉牌,“在柳记绸缎庄的暗格里,发现了此物。”
玉牌内侧的朱砂字在晨光的映照下渐渐显形:“血祭未尽,太子未亡”。苏明薇的指尖停留在“未亡”二字上,思绪瞬间飘回到前日在东宫,太子牢房墙壁上那触目惊心的血画——骷髅与莲花相互交叠,中心正是她的生辰八字。她嘴角泛起一抹轻笑,对夜无痕说道:“陛下,或许该亲赴刑部大牢,去听听陈立的‘临终遗言’了。”
午时初刻,刑部大牢内腐臭之气扑鼻而来,令人作呕。陈立拖着沉重的镣铐,那镣铐声在狭长的甬道里阴森地回荡。他抬眼瞧见夜无痕的赭黄袍,忽然发出一阵桀桀怪笑,那笑声中充满了怨毒与不甘。“永琰殿下,您真以为杀了太子,就能安稳地坐上那龙椅?”说着,他猛地咳出一口黑血,血珠溅落在青砖之上,竟显露出骷髅形状的纹路。“幽冥阁的‘血莲十三卫’,此刻已然潜入您的御膳房——”
“够了!”苏明薇怒喝一声,短刀瞬间抵住陈立的咽喉。她目光如电,看着他衣领里掉落出一把刻着夜无痕生辰八字的骷髅匕首,眼神愈发冰冷。“三日前在玄武门,你的亲卫便妄图用这把刀,刺穿陛下的心口。”说罢,她猛地扯开他的衣袖,小臂内侧那新刺的青纹赫然入目——半朵莲花托着骷髅,正是她父亲与太子的双重标记。
陈立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七窍中源源不断地流出黑血,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颤抖的手指指向牢墙暗格,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地……地宫……”
更漏声在牢顶的铁环间摇荡,仿佛也被这诡异的气氛所影响,碎成了一片片。夜无痕伸手探入暗格,指尖触碰到里面码放整齐的十二封密信。每封信都盖着太子的蟠龙印,然而信末却写着“请皇帝定夺”。苏明薇看着信中“血祭余党藏于三殿”的字句,敏锐地发现“三殿”二字被朱砂反复圈画,与莲花台地宫的密道图标记别无二致。
“陛下,”她压低声音,神色严肃,“陈立之死,显然是为了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