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赤霄剑闪着寒光,叶轻禾拎着陆峥的衣领悬在半空。师尊霜发间沾着糖葫芦碎渣,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轻禾啊,你八岁尿床那晚,为师可是用煞影的袍子擦的地……”
煞影的噬魂镰“哐当”砸碎凉亭石桌。
三百年前的焚天谷尚是熔岩肆虐之地。陆峥一袭白衣立于焦土,脚下踩着层层叠叠的冰魄符阵,本该镇压魔脉的阵法中央,却蜷着个黑袍染血的少年。
“灵宗宗主……”煞影咳出黑血,噬魂镰从手中滑落,砸在焦土之上,发出一声闷响,“要杀便杀。”
陆峥弯腰,指尖轻触他颈间残留的广陵酥糖渣:“魔宫派你来送死前,没教怎么吃零嘴?”
熔岩突然暴涌,地脉裂缝中伸出千百只怨灵手。煞影本能地扑向陆峥,噬魂镰劈碎怨灵时才发现,自己竟在护着正道魁首。
“反应不错。”陆峥指尖赤莲纹骤亮,霜色灵力灌入煞影心口,“可惜魔宫没告诉你,焚天谷地脉专吞噬魂镰。”
煞影在冰棺中醒来,心口赤莲纹灼如烙铁。陆峥正蹲在棺边串糖葫芦,冰棺上还削出魔宫地形图。
“本座缺个试药的。”他将裹着冰糖的山楂塞进煞影嘴里,顺手摘下他右耳的耳坠,“每月初一试新丹,换你苟活,这买卖比魔宫的蚀骨渊划算吧?”
山楂化在舌尖的刹那,煞影窥见契约真相:赤莲纹在吸食魔气的同时,竟将陆峥的冰魄灵力反哺己身。这哪是主仆契,分明是续命阵!
“为何?”煞影攥紧糖葫芦签子,“正邪不两立……”
“正邪?”陆峥忽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冰裂痕旁交错的赤莲纹路,“三百年前本座为封魔脉,以赤莲地脉为引,将半身灵髓炼入沐山君逆鳞,你猜那群‘正道’是夸我大义,还是骂我邪术?”
契约立下的第七个月蚀夜,煞影在灵宗屋顶撞见陆峥扮花娘。牡丹裙裾下藏着爆破符,金步摇里灌满迷魂散。
“看够了吗?”陆峥头也不回地抛来酒坛,“魔宫让你查的赤莲纹机就在这坛‘醉生梦死’里。”
煞影拍开泥封,酒香中浮出段幻象:陆峥跪在焚天谷,赤莲纹从掌心蔓延至地脉,硬生生将沐山君的化龙劫压入寒潭。玄蛇逆鳞裂开时,他的灵髓如金线般缠住龙脉,白离九条尾巴烧焦了八条。
“现在知道为何我救你了?”陆峥摘了假发,霜发如瀑垂落,“这世间哪有什么正邪……不过都是天道的棋子。”
煞影的噬魂镰第一次没对准陆峥咽喉,而是劈碎了偷窥的魔宫探子。
如今的流云峰上,煞影扫帚柄里藏着的噬魂镰正在低鸣。叶轻禾的剑气锁死陆峥所有退路:“师尊当年救他,当真只为擦地板?”
“为师是馋他身子。”陆峥瞬移到煞影背后,指尖划过他心口赤莲纹,“魔将的灵脉可比丹炉耐火……”
扫帚柄突然炸裂,噬魂镰架在陆峥颈间。煞影黑袍无风自动,露出锁骨下与赤莲纹交缠的魔宫图腾:“你再提当年,我就把糖葫芦签子插进沐山君逆鳞的裂缝!”
话音未落,白离的狐尾卷着留影石从屋顶滚落,九条尾巴险些缠成死结:“啧啧,小峥峥,你的花花草草未免多了些。”
叶轻禾的剑气劈开半座凉亭:“都!给!我!滚!”
竹叶簌簌落在众人之间,陆峥眼底浮起笑意,指尖捏着半片竹叶,留下一句“滚就滚。”整个人化作万千冰晶消散在夜风里。
煞影拎着扫帚蹲在寒潭边,黑袍下摆沾满糖霜。三个时辰前陆峥塞给他的“醉仙酿”,实则是郑明师炼废的变形丹。此刻他双耳变成毛绒狐耳,噬魂镰柄上歪歪扭扭刻着“陆峥门下首席试药人”。
潭水忽起涟漪,半片竹叶顺流而下。煞影瞳孔骤缩。
晨雾未退,煞影找到微醺的陆峥。他正趴在冰棺上刻新丹方,霜发间还粘着片竹叶。
“你本可让我那年死在焚天谷。”煞影将一串糖葫芦塞进陆峥掌心,“为何选最蠢的办法?”
陆峥就着他的手咬碎一颗山楂:“当年沐山君逆鳞开裂时,他身上的净魔莲几乎抽干我的灵髓。”他忽然轻笑,“我说啊……糖葫芦这么甜,死了多可惜。”
煞影的噬魂镰“当啷”落地。八百丈深的寒潭里,赤莲纹第一次盖过了魔宫图腾的光。
“谈正事吧。”陆峥笑。
煞影把素笺魔主的密令交给陆峥。
“老魔头要你查赤莲纹与逆鳞的共鸣时辰?”陆峥突然开口,噬魂镰的寒光映出他袖中滑落的一片竹简。煞影瞳孔微缩,他闻到那竹简浸着魔主独有的朱砂冷香。
糖葫芦签子突然灼烫,赤莲纹在两人心口同时亮起。陆峥蘸着冰糖在冰棺画阵:“告诉素笺,下个月蚀夜子时三刻,沐山君逆鳞会因地脉暴动开裂三息。”他指尖划过煞影锁骨下的魔宫图腾,冰霜瞬间覆盖朱砂纹路,“正好够他的离魂蛊钻进天道裂隙。”
陆峥的发带突然缠住煞影手腕拽向寒潭。水面倒映出魔宫祭坛景象:素笺魔主的判世笔劈开血池,沐山君逆鳞裂缝中溢出的赤莲地脉,正悄无声息地渗入天道布在魔宫的天罚阵。
素笺魔主冷冽的声音回荡在寒潭:天道以苍生为棋,你我便掀了这棋盘。
噬魂镰发出欢鸣,赤莲纹与魔宫图腾首次完整相融。八百丈寒潭深处,天道布下的金色咒链开始龟裂。
当夜流云峰丹房爆炸,煞影挥镰扫开一地狼藉,看到用糖霜绘制的魔宫新布防图。煞影嘴角抽搐,素笺魔主的战书(合作契)混在郑明师的炼丹废稿里,赤莲纹在羊皮纸边缘烙出句戏言:当年说好糖葫芦管够,老魔头,你还欠本座三串冰糖山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