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戏班驱邪祈福......”林知苑念着村口告示,“今夜子时,魂归故里?”
郑明师兴奋地撞了下成鹿飞:“爆破符克邪祟,咱给戏台加点彩头!”话音未落,叶轻禾的赤霄剑鞘已敲上两人后脑:“戌时前布好护阵,否则睡马厩。”
成鹿飞咣当撞开篱笆门:“掌柜的!上二十斤酱牛肉!”
无人应声。
褪色的酒旗在晚风中簌簌作响,晾晒的谷粒散落满地。
“仙长......住店?”老妪从门缝探出半张脸,指甲缝渗着朱砂,袖口沾满香灰。
陆峥指尖把玩着桃核,忽然弹向屋檐下的竹篓:“要临街的上房,窗子正对戏台的最好。”
竹篓应声倾倒,滚出半截褪色的红绸,绣着并蒂莲纹。程西蹲身欲拾,绸缎突然自燃,灰烬中浮出“亥时开锣”四个血字。
程西默默将厢房熏过艾草,又在叶轻禾枕下塞了安神香囊。
暮色如血,静影村的老槐树上栖着几只昏鸦。戏台四角悬着褪色的红灯笼,烛火在琉璃罩中凝成惨白的光晕。陆峥斜倚在客栈二楼窗边,指尖捻着一片桃瓣,眸光却锁在台下村民僵直的背影上,他们的脖颈皆微微前倾,仿佛被无形丝线吊住的木偶。
亥时初,更夫敲着破锣掠过街巷。“好徒儿,陪为师看戏。”
“师尊!”叶轻禾攥住他腕骨。
陆峥轻笑:“松手,你师弟们看着呢。”
程西端着药盏僵在廊下,汤药在瓷碗里晃出涟漪。
“戏班若真有蹊跷,此刻该现身了。” 叶轻禾将赤霄剑横在膝头,剑穗上缀的冰晶铃铛纹丝不动。
话音未落,戏台忽地腾起紫雾。八名白衣伶人踏雾而出,水袖翻飞似招魂幡,面上戴的素白面具随鼓点变幻,左半哭,右半笑,裂开的唇缝淌着朱砂。
“嚯,这变脸术比白离的狐媚术强。”陆峥笑着往嘴里扔了颗松子糖,糖纸飘落时被程西悄然接住。青年正用观心瞳扫视戏台,额角渗出冷汗:“大师兄,那些面具在吸食观众的情绪。”
叶轻禾指尖焚天纹骤亮,却被陆峥按住:“急什么,好戏才开场。”
第一折?傀儡葬花
伶人忽分作两列,袖中抛出漫天纸钱。居中者戴金纹面具,手持银丝操纵一具人偶。人偶关节吱呀作响,掘出个土坑,将一枝桃花埋入,花瓣触地即腐,渗出黑血。
“葬的不是花,是魂。”林知苑的星砂绘卷自动翻页,浮现出村民心口缠绕的蛛丝,“这戏在演他们的命数!”
郑明师猫腰溜到戏台边,掏出爆破符往台柱贴:“管他葬什么,炸了戏台准没错!”符纸刚沾上木柱,那金面伶人突然转头,面具裂开血盆大口。郑明师吓得一哆嗦,引爆符甩偏了方位,火星直冲台下成鹿飞头顶。
“郑老弟你谋杀啊!”成鹿飞炎龙牙一横,将爆破符拍向半空。火光炸碎漫天纸钱,纷纷扬扬的灰烬中竟显出村民的脸。
第二折?画皮迎亲
鼓点骤急,四名伶人扛着纸扎花轿登场。轿帘掀开,新娘盖头下竟是一张空白脸皮。金面伶人执笔蘸朱砂,当众为新嫁娘勾勒五官,柳叶眉,含情目,最后一点绛唇将落未落时,笔尖忽地刺向新娘心口!
“不要!”前排老妇突然尖叫着扑向戏台,却被蛛丝拽回座位。叶轻禾霍然起身,赤霄剑气劈开虚空,却见那新娘的脸皮飘然落地,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蛛眼。
陆峥轻笑一声,将一截桃枝掷向戏台:“这画皮娘子的胭脂,可比轻禾调的赤莲蜜差远了。”
桃枝贯穿新娘胸膛,爆出团黑雾。程西的观心瞳骤然刺痛。
第三折?骨铃问罪
紫雾翻涌如浪,戏台中央升起绞刑架。金面伶人化作判官模样,腰间坠着串人骨铃铛。铃舌竟是半截指骨,随他抬手遥指观众席,发出凄厉嗡鸣。
“叮——”
村民齐刷刷抬起右手,食指皆缺失一节。林知苑的星砂绘卷疯狂翻动,浮现预言:“指骨为契,怨气成铃......这是要审活人罪!”
绞索套上人偶脖颈的刹那,陆峥忽然将茶盏摔向戏台。瓷片击碎骨铃,朱砂茶汤泼在判官面具上,竟腐蚀出个窟窿,面具下赫然是客栈老妪的脸!
“仙长们,看得可尽兴?”老妪嗓音沙哑,裂开的下颌露出蛛牙,“这《三劫戏》本该压轴,可惜......”她袖中射出蛛丝想要缠住程西脚踝,“缺个花旦!”
叶轻禾的赤霄剑先一步抵住她咽喉,却听看客席传来成鹿飞(郑明师)的惨叫,郑明师被蛛丝倒吊在半空,成鹿飞正手忙脚乱往炎龙牙上贴爆破符:“老子跟你们拼了!”
“二师兄!”程西甩出药粉烧断蛛丝,接住坠落的少年,不料后肩被划开三道血口。他咬牙将人推向叶轻禾:“大师兄接住!”转身却撞进陆峥泛着寒意的怀抱。
“逞英雄?”陆峥冰魄纹漫进程西伤口,冻住蛛毒,“你这血再流半盏茶功夫,轻禾可要发疯了。”
戏台在此时轰然坍塌,金面老妪化作巨蛛遁入地底。林知苑的星砂裹住一缕残影,绘卷浮现新预言:“子时三刻,莲开二度......”
叶轻禾拎着灰头土脸的二师弟跃回客栈,转头却愣住,陆峥正握着程西的手腕渡灵力,两人在月辉里的身影,像幅寒梅映雪的写意画。
“师尊。”他硬生生挤进两人之间,目光却先落在程西渗血的肩头。
“胡闹!”叶轻禾声音发紧,从药囊摸出寒玉膏重重按在程西伤口上。程西疼得闷哼一声,却抿唇将痛呼咽下,只低声解释:“弟子修过护心诀,不妨事......”
“护心诀挡得住蛛毒?”叶轻禾指尖灵力暴涨。
陆峥望着两人交叠的手背:“轻禾啊,你这力道再重三分,小西的骨头都要化了。”
叶轻禾触电般缩手,却见程西耳尖通红地拢紧衣襟,破损的布料下锁骨若隐若现。他突然解下自己的外袍罩在青年肩头:“回山后每日来药庐换药,辰时三刻,迟了便锁门。”
程西怔怔攥着衣袍,未及开口便被林知苑的惊呼打断:“陆师叔快来!郑师兄在抽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