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漠北草原翻涌着青灰色云浪,科布多参赞大臣策棱的望远镜里,沙俄哥萨克的毡房如黑色斑点般散落在额尔齐斯河上游。他握紧手中的《漠北草场承载力数据图》,图上用墨线密注着“每顷草场承载牲畜零点八头”的红圈——这是数据房根据十年牧草长势测算的临界值,此刻正被哥萨克的马群践踏成斑驳的土黄色。
“大人,新军前锋已至阿尔泰山南麓。”随行的测绘官展开半人高的羊皮卷,《边疆数据防御体系图》的轮廓在风中舒展,黑色箭头从科布多城指向沙俄渗透区,每个驻点旁都标着“粮草自给率”与“水源数据链”。策棱的手指划过“乌梁海牧场数据异常区”,那里的“皮毛交易量年增百分之四十”与“关税仅增百分之五”形成刺眼的倒叉——正是数据房通过张家口税单勾稽出的走私铁证。
新军主将鄂辉的战马踏过齐腰深的芨芨草,马鞍侧挂的牛皮箭囊里,除了算筹筒,还插着寒光凛凛的雁翎刀。他勒住马缰,见前方谷地布满哥萨克的马粪,手按刀柄沉声道:“数据图显示牧草损耗率达百分之六十三,再纵容下去,今冬牧民就要饿毙在雪窝子里——传我的令,测绘兵插界桩,马队随我迂回包抄。”
测绘兵们背着青铜水准仪散开,每百步插下刻有“人畜密度零点八头\/顷”的界桩,腰间佩着的短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忽然,西侧山丘传来弓弦破空声,一支羽箭擦着鄂辉耳际钉入马前草地,箭杆上缠着的俄文布条写着“滚出草原”。鄂辉抽出雁翎刀,刀背拍向马鞍上的《草场承载力速算表》:“来得好!按数据图,他们的主力就在前面三里沙丘后——”转头望向身后背负弗朗机炮的火器营,“把‘货值-关税弹性公式’刻在炮筒上,让老毛子看看咱们的算筹不是摆设!”
哥萨克首领波雅尔科夫藏身沙丘后,望远镜里清国军队的动向让他瞳孔骤缩:除了传统的骑兵阵列,竟还有持着古怪铜仪的测绘兵在草场边缘奔忙,更有数十门火炮被藤蔓伪装,正沿着“牧草再生率百分之六十”的区域悄然推进。他握紧马刀,对身边的百夫长吼道:“清狗想靠画图困死我们?冲上去砍了那些插桩子的!”
当哥萨克骑兵的铁蹄踏碎草场,鄂辉的令旗猛然挥下,右翼的索伦骑兵如离弦之箭冲出,马刀与哥萨克的恰西克刀撞出串串火星。一名测绘兵被马队冲倒,竟从算筹筒中抽出三棱军刺,滚地间划破敌骑马腹——这些平素握算筹的手,此刻握起兵刃同样狠辣。
“注意他们的马群!”鄂辉的刀劈飞敌首头盔,余光瞥见哥萨克正驱赶马群冲击清军左翼,立即指向《漠北草场承载力数据图》上的红色禁区,“把他们往‘牧草枯死区’赶!”话音未落,火器营的弗朗机炮轰然作响,炮弹在“人畜密度超一点二头\/顷”的沙地上炸开,腾起的烟尘中,哥萨克的战马惊嘶着踩进暗藏的陷马坑。
策棱站在科布多城头,望远镜里见新军并非单纯守桩,而是以数据图为纲,将战场划分为“可战区”与“禁牧区”:在“牧草再生率低于百分之三十”的黄色区域,清军绝不恋战,只以轻骑骚扰;而在绿色安全区,步骑炮协同推进,每寸草场都成了天然的战术坐标。他忽然明白,嘉庆帝说的“数据治边”,从来不是纸上谈兵——当算筹与刀枪结合,数字便成了杀人的阵图。
是夜,鄂辉的营帐内,算学吏们借着篝火测算战场数据:“今日毙敌二百一十七,我军伤亡五十八,战场草皮保留率百分之八十四。”年轻的算学兵擦着军刀上的血,将“牧草损耗与歼敌比”刻进羊皮卷。鄂辉盯着《边疆数据防御体系图》上新增的血迹标记,忽然笑道:“老毛子以为咱们靠算筹吃饭,却不知咱们的算筹,早就在《孙子兵法》里浸过血了。”
当第一缕阳光爬上阿尔泰山,哥萨克残部望着谷地中插满的界桩,桩上的算筹符号在血渍中愈发醒目。那些被赶入红色禁区的马群,正啃食着枯死的牧草,蹄下扬起的沙尘里,隐约可见清军埋下的铁蒺藜——原来数据房的“承载力临界值”,早与陷阱、壕沟连成了杀阵。
千里外的紫禁城,嘉庆帝听完八百里加急战报,目光落在《漠北数据防御战报》的“冷兵器歼敌率百分之七十八”上,手指轻轻划过“火器协同数据链”的批注。案头《皇舆全览图·数据版》的漠北板块,界桩与刀痕交织成网,那些用鲜血染红的算筹刻度,终于让“数据治边”有了钢铁的锋芒——原来真正的国防,从来都是算筹与刀枪的合奏,是数字在战场上踏出的铿锵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