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王那一箭,不是冲着娘娘来的,而是在威胁皇上。”顾亭雪说。
香君烦躁地揉着眉心。
思索着顾亭雪的话。
现如今所有人都在敕勒川,大将军王在这里可是有十万兵马的。
若是大将军王真的不管不顾地要做乱臣贼子,皇上还真拿大将军王没有什么办法。
之前皇上能拿捏大将军王,不过是因为大将军王有底线,权衡利弊,他不可能在北地杀皇帝。
但昨日皇帝设局,要抓住大将军王的错处,就已经是图穷匕见了。
若是皇帝昨日那一局成功了,大将军王便是名声扫地,就是皇帝当场处置了他,也无惧流言,对天下百姓也有交代。
只可惜,昨天的事情,因为香君的提醒,皇后娘娘没有吃皇上预备的食物,保持了清醒,刺伤了大将军王,也让皇帝的谋划破败。
皇帝没有当场拿到大将军王的错处,便给了大将军王反应的机会,如今优势便在大将军王手中。
这世上的事情就是如此,有的时候,一个关键的时机错过,攻守之势就会瞬间变化。
大将军王这一箭,就是在告诉皇上,别逼他,他疯起来是真的可以不管不顾的。
所以,皇上思索良久之后,只好又退了一步,开始与大将军王兄友弟恭起来。
否则,真说不准,大将军王翻脸要和皇帝拼命,顾亭雪的神策军和周子都的朔方军能不能挡住大将军王的铁骑。
就算最后能得胜,大齐的实力也会因此元气大伤。
香君冷哼一声,气急败坏地说:“大将军王要威胁皇帝,冲着他啊,冲着本宫做什么?”
顾亭雪笑了笑说:“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那是皇上,无论那一箭是真是假,这意图弑君的帽子便是摘不掉了,弑君这种事情,就是大将军王那种人,要做也得掂量掂量。若对着皇帝射出那一箭,整件事将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所以,在场的,除了皇上,只有射向皇后和贵妃娘娘您能起到震慑的效果。”
是啊,从古至今,有几个敢杀皇帝的?
就是天下大乱,群雄逐鹿,皇帝只是个摆设,到了最后关头,也没人敢轻易动皇帝。
当然,也有杀过皇帝的,可这些人,就算自己的家族问鼎天下,后世子孙也还是被生生世世钉在乱臣贼子的耻辱柱上,时不时被拿出来鞭尸。
既然不能把矛头指向皇帝,大将军王自然也舍不得拿皇后冒险,所以就把香君当靶子了。
“罢了,算本宫倒霉。”香君没好气地说,又问:“还有一个原因呢?”
“今日大将军王一口一句周子都对娘娘意,怕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香君神色瞬间就严肃起来,“他知道周子都是本宫的人?”
“周子都虽然没有和娘娘直接联系,但是多年来一直是和许焕文联系的,这北地是大将军王的地盘,他知道了什么,也说不准。而且,从前周子都在大将军王麾下做先锋,他那个实心眼的性子,什么时候暴露了也说不准。”
香君心里一沉,但想了想又说:“看出来又如何?本宫和周子都又没有什么直接的牵扯,他还能抓到实质的证据不成?”
香君如今是两个皇子的生母,一个是监国的皇子,住在东宫里;一个顶着帝星的预言,还被皇帝起名元祚,寓意着继承大统。
若是香君出什么事情,这两个皇子便是废了,皇帝便也没剩几个能培养的皇子了。
所以,只要香君自己不找死,空穴来风的事情,可伤不到香君的根基。
“大将军王可不是针对娘娘。”
“针对周子都?皇上也不会因着一点猜忌,就把周子都调走的,他的位置太重要了,大将军王怕是要失望了。”
“娘娘错了,大将军王的性子,可不会忌惮周子都,他只是单纯的想让皇帝不舒服,皇帝难受,又不能把周子都调走,还要忍着不悦重用一个觊觎自己女人的人,这才是大将军王的另一个目的。”
香君无语极了,“这不是损人不利己么?”
“是啊,但大将军王是性情中人,自己开心爽快最紧要,但凡他能学几分咱们皇帝的阴损卑鄙,如今做皇帝的,还真说不准是谁。”
“此话怎说?”
顾亭雪便与香君说起当年皇帝登基之前的复杂形势。
当年,虽然先帝已经属意传位给九皇子周清河,但是朝中还是有不少支持大将军王的声音。
咱们皇帝是个耳根子软的,他爱太后,想要太后的儿子当继承大统,但是他又尊重大臣们的意见,若真的大臣们都觉得周清河不合适,要推举周清崇,事情还真说不准有什么变化。
当时大齐边境和北蒙的摩擦不断,朝中又没有能抵御外敌的将领,大将军王便自请出征,要替先帝平息边患。
但那时候,皇上的身子已经不好了。
姜太妃自然是希望儿子留在京城,就怕皇帝什么时候忽然驾崩,自己的儿子会错失先机。
但大将军王的性子就是这般刚烈,根本听不进去母妃的话,还是率军出征,大将军王勇猛,第一次与北蒙会面就胜了。
照说,有了一次胜利,对于当时还是皇子的大将军王来说,便已经攒足了政治筹码。若是这个时间后,他以侍疾的理由回京,对他来说是最有利的。
但大将军王偏要乘胜追击,他带着兵马深入草原,势必要与北蒙的主力会一会,接下来便是了无音讯。
皇帝那时候已经是药石无医,没有等到大将军王的消息,这才留下了那份保全大将军王后半生的遗诏。
那份依照,不仅成全了父子情分,也保全的是一个忠臣良将。
“若是大将军王早三个月回京,兴许事情的结果都会不同。”
香君不禁有些唏嘘,“看来,咱们皇帝也算是有些气运在身上。”
人这辈子,最后能站到什么位置,运气和时机,实在是太重要了。”
“此事也算得上姜太妃自作自受。”
“为何这样说?”
“如果当年姜太妃没有联合其他人陷害太后,那先帝就不会在北蒙意外受伤,也不会因为爱人分别多年,忧思过度,伤了根基。若是先帝的身子没有受损,后来就不会早死,就能等到大将军王凯旋回京,甚至彻底站稳脚跟,以先帝的性子,不会忌惮自己的儿子有军权,到时候大将军王有军权,有民心所向,咱们皇上,怕是还真不一定能应该他。”
是啊,谁能想到,多年前姜太妃做的坏事,多年后却害惨了自己和儿子。
这世上,只怕真有因果循环、报应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