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一阵阵袭来的疼痛让徐凌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这里是哪里?
耳边似乎还残留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翻滚的黑烟、以及身体在拖车里猛烈碰撞的记忆。
这些瞬间的碎片在她脑中拼凑起来,她才后知后觉地开始急促喘息。
“哈啊,哈啊……!”
怒火中烧的她猛地瞪大眼睛,环顾四周。
卡车呢?卡车怎么样了?队员们呢?
爆炸的冲击和后怕让她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
脑海里还清晰地残留着卡车残骸的画面,闭上眼仿佛就能看到那团冒着火花翻滚滑行的金属。
这是一个四面封闭的小房间,里面只有最简单的床和桌子,光线昏暗,有点像之前关押孩子们的地下室。
但这里没有霉味,反而飘散着干净的消毒水或除臭剂的气味,床单也平整干净。
她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手臂——
“——!”
突然!一阵冰凉的触感传来。
一条长长的铁链哗啦作响,一头连着铁床,另一头紧紧铐住了她的手腕。
她用力挥舞手臂,铁链发出刺耳的声响,徐凌僵在原地,喘着粗气。
难道……她被囚禁了?
她气得浑身发抖。
她像发泄般用力挥舞手臂,铁链哗啦作响,让她一阵头晕。
就在这时,门开了,基亚走了进来。
“你……!”
看到一身整洁、表情沉着的基亚,徐凌的怒火“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
她挣扎着想下床扑过去,身体却猛地被锁链拽住。
她像一头被缚住的野兽,死死咬紧牙关。
“你这个疯子……!你到底对我们做了什么!”
基亚却笑着走了过来。
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水盆和毛巾。
他那副独自平静的样子,让她更加愤怒。
等基亚靠近床边,徐凌看准时机,猛地一脚踢向他的腹部。
托盘剧烈摇晃,水洒了出来,但基亚只是轻笑一声。
“索妮娅,好久没被你这样踢过了……”
“…….”
“是长大了些,力气也变大了……”
他微微眯起眼睛,仿佛毫不在意。
然后,他若无其事地把水盆放在桌子上,拉开了抽屉。
里面拿出来的,是一副冰冷的脚镣。
他甚至哼着小曲,动手将脚镣铐向她的脚踝。
她的军靴和袜子已被脱掉,赤裸的脚踝暴露在外。
“你又想干什么……!你这混蛋……!”
尽管她奋力反抗,基亚还是毫不费力地制服了她。
他用胳膊肘压住她拼命挣扎的双腿,瞬间就将脚镣铐上了。
哐啷,哐啷,每当她晃动双腿,脚镣就发出沉闷的响声。
不一会儿,基亚开始用湿毛巾擦拭徐凌沾满污渍和血迹的脸。
她厌恶地试图避开他的手,但每次都被他强硬地捏住下巴。
基亚似乎沉醉于某种情绪中,自顾自地低语着:
“我只想我们两个人待着。”
“什么?”
“你身边有太多碍事的东西了。”
“……!”
“之前我只是好奇你过得怎么样,现在和些什么人在一起,所以才去叫你。但我发现他们还是那么碍眼,只会干扰我们。我可是有很多很多话想对你说……”
基亚认真地低下头,看着她。
“有些人,看着就不顺眼,脸皮又厚,真讨厌。”
“…….”
“索妮娅,我好像,还是不喜欢看到蚂蚁聚在一起。”
索妮娅,又是索妮娅。
这家伙真是个疯子。
这个疯狂的、或许曾是牧师的人,执意要作恶。
而且,为什么修道院里会有RpG那种重武器?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徐凌将对基亚的戒备提到了最高点,脸上写满了警惕和不安。
不祥的预感像寒气般爬上她的脊背。
“队员们呢?我的队员们在哪里……唔……!”
“那些家伙?被打晕了,一时半会儿醒不来。”
基亚阴冷的眼睛闪着光,“至于你,别想从我这儿逃走。”
他的手缠上了徐凌的脖子。
当,当——
远处传来傍晚祈祷的钟声。
“你就乖乖地,在这里,跟我待在一起就好了。”
——————
当纪禹琛通过后视镜直觉到有东西高速飞来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他猛打方向盘,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卡车在空中翻滚。
车内的队员们被甩得东倒西歪,所有的车窗瞬间碎裂。
紧接着,卡车重重砸在地上,摩擦着地面,火花四溅地向前滑行。
当卡车前部撞成一团废铁,又翻滚了几十米后,终于勉强停下时,车头全毁了,变形的保险杠冒着黑烟。
他眨了眨眼,温热的血水流过紧闭的眼皮。
在他模糊的视野中,仿佛看到一个笑容灿烂的女人走过来伸出手。
那是……什么时候的记忆?
她嗔怪地帮他整理衣领,用有些笨拙的手势替他系好领带。
纪禹琛似乎还能感觉到自己当时轻吻她手腕的触感。
她不想让他去上班,在家门口磨蹭着不让他走,最后还是笑着推着他的背催他出门,说上班要迟到了。
不想走……
突然间,视野剧烈晃动,天旋地转。
“教官——!”
一个尖锐的声音猛地将纪禹琛拉回现实,他瞬间清醒过来。
哔—哔—哔—
后座某处,有警报器在持续不断地响着。
有多少人……失去了意识?有多少?
在他吐出哽在喉头的那口气时,撕裂般的剧痛席卷全身,但比疼痛更强烈的,是一种当头一棒般的危机感。
“嗯……!”
徐凌。
他的目光穿过破碎的车窗,望向后方。
拖车已被炸毁,像破碎的镜子般被遗弃在那里。
光是看到那副景象,他的手指就一阵发软,几乎失去力气。
他嘶哑地喊道,试图唤醒其余的队员:
“大家!都打起精神来——!”
听到他的喊声,车厢里响起一两声痛苦的呻吟,队员们挣扎着有了些反应。
“呃……呃……”
虽然微弱,但总算有回应。
然而,猛烈的撞击让所有人都受了伤,破碎的玻璃片嵌在他们身上,情况一眼看去就很严重。
其中,队员陈浩杰的情况最危险。
爆炸瞬间,他从肩膀到脸颊留下了大片鲜红的烧伤,身上嵌满了玻璃碎片,鲜血不断涌出。
尤其是深深刺入他锁骨的那块碎片,看着就十分致命。
“陈浩杰!陈浩杰,振作起来!浩杰!陈浩杰……!”
忽然,一个阴冷的、带着戏谑的声音仿佛在他耳边低语,像蛇一样缠绕着陈浩杰的名字。
那是袭击者的声音。
纪禹琛咬紧牙关,挣扎着爬出驾驶座。
他将陈浩杰从车里拖出来,立刻开始为他止血。
心脏狂跳不止,车内那哔哔作响的不明警报声依旧没有停止。
“呃……组长……”
“我还好……刚才怎么回事……”
所幸,后座陆续传来队员们微弱的声音。
纪禹琛一边用力按压陈浩杰的出血点,一边用手帕紧紧绑住他的脖颈动脉附近。
做完这一切,他踉跄着站起身,向着拖车的方向挪去。
他环顾着这片惨烈的事故现场,心中却只想着一个人。
“等等,组长,那个……”
这时,从后座爬出来的李泰民似乎发现了什么,欲言又止。
刚才那持续不断的哔哔声,并非警报器,而是队员david佩戴的项链式探测器发出的、闪烁着红光的信号。
一阵死寂。
david脸色骤变,心头一紧。
“……地雷!组长,别动!”
david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急促和粗粝。
但纪禹琛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他僵硬地站在拖车残骸前,面对着空荡荡的车厢。
是梦吗?这难道也是梦?
孩子,还有徐凌,都不见了。
只剩下几堆散乱的行李,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他空洞的目光在拖车里来回扫视。
“哈……哈……”
冰冷的愤怒让他头脑仿佛要炸开。
那个混蛋。
用陈浩杰来试探他,随后又单独带走了徐凌。
基亚那种如同玩弄般的、轻蔑的态度,彻底搅乱了他的心绪。
砰!
纪禹琛猛地一拳砸在拖车壁上。
眼前一阵发黑,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一样,几乎窒息。
他当然明白,基亚对“索妮娅”的执着极不正常。
但他不知道,越是想把他们分开,纪禹琛反抗的决心就越强。
他抹掉流到睫毛上的血水,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笑容。
与此同时,哔—哔—的信号声还在持续。
“组长——!别再往前走了!”
david再次急促地喊道。
“是地雷!陷阱!”
他手里紧握着那个便携式金属探测器。
一起爬出来的李泰民也倒吸一口冷气,停下了动作。
“这一整片区域……全是雷区……!”
david的声音因惊恐而痛苦地嘶哑。
埋在地下的地雷,以及即将降临的黑暗,似乎堵住了所有通往徐凌的方向。
这是基亚设下的陷阱,他们被彻底困在了这片区域。
纪禹琛抬起头,目光呆滞地望向远处那座高耸的修道院尖塔。
基亚,基亚。
如果他真的是他当年的那个孩子,那可真是“长进”了不少。
不知不觉间,夕阳正在落下。
一旦入夜,不仅行动更加困难,黑暗的环境更是辨别地雷的最差条件。
他紧紧抿住的嘴唇毫无血色。
徐凌啊,徐凌……
他的喉咙深处感到一阵隐隐作痛。
通往你身边的路,原来是这样的吗?
一步踏出,便不知该落在何处,下一步又该如何去踩。
这就是执念的感觉吗?
“不行!组长——!停下!”
尽管如此,他还是想去找她。
也许从一开始,接近她的路,就注定艰难。
即使他一辈子都无法向她坦白心意,也要陪在她身边。
纪禹琛不顾一切地,毅然迈开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