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保警卫人员的耳朵里传来奇怪的声响。
在人们视线都聚焦于屏幕上时,舞台上开始弥漫起浓重的烟雾。
类似于歌手们在舞台上常用的干冰效果……
配合着视频内容,这烟雾出现得时机恰到好处,仿佛是精心安排的表演,渗透得毫无违和感。
但是……
他按着通讯器,语气沉稳地问。
“呼叫A-4,通知事项里原本就有烟雾效果吗?”
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握紧了拳头,又松开。
“不,从未收到过相关通知。”
通讯器那头话音刚落,台上的司令员突然动作一滞。
他随即用衣袖捂住口鼻,慌忙地左右挥动手臂。
“——!”
一种不妙的直觉,让附近待命的警卫们立刻冲了上去。
司令员眼睛流泪,口水直流,情况明显不对劲。
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几秒钟内。
那位年轻的警卫紧随其后,腿脚有些踉跄,但仍然坚守在他的负责区域。
这突发的紧急状况让他的血液几乎凝固,但他起初还以为这只是场小小的意外骚动。
直到那股突然袭来的气味让他也感到极度不适——
“呃……!”
眼睛和鼻子传来刀割般的刺痛。
不慎吸入的一口烟气,感觉像是要烧毁整个气管。
这绝不是普通的干冰。
这气体只要稍微接触皮肤,就如同火星溅落般灼热。
他所谓的“演技”在此刻变成了真实的痛苦反应。
从观众席中开始出现的轻微骚动,很快如同野火般蔓延开来。
咳嗽声此起彼伏,反应快的人本能地捂住了脸,准确地说是捂住了眼睛和鼻子。
一名保安的视线投向了台下的干冰机。
咕噜咕噜……!
他用手掌捂住鼻子,张嘴试图呼吸,但每一次吸气都像是把喉咙剥掉一层皮。
对于服过役的人来说,这是一种熟悉的气体。
弥漫的烟雾借着暖气迅速扩散,一时间,人群中爆发出尖叫。
网络作战司令员在警卫的护送下,抓起麦克风。
“……!是催泪瓦斯,请全体人员撤离……!”
人们慌乱地推倒旁边的隔板、椅子,起身涌向门口。
所有动作同时发生,活动现场内部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妈的,到底是哪个疯子在干冰机里放了催泪瓦斯!”
通讯器里传来愤怒的声音。
他的话语被喷出的催泪气体打断。
“封闭最后方的大厅,疏散所有人员!”
随即,剩下的保镖们打开了大门,协助现场人员疏散。
“正好跟上来——!”
手动发射器敲击耳鸣般的警报声响彻了整个五层楼。
年轻的警卫强忍着不适,观察着现场的人群。
眼泪直流,眼睛辣得难以睁开,但在泪水模糊的视野中,他并未停止观察四周。
在场的大多是国内顶尖大学的教授,甚至还有国情院的副局长。
搞砸了。
真的搞砸了。
在刺耳的警报声中,这个念头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你干什么!不赶快护送司令员先出去!”
这时,一个严厉的声音冲着舞台方向传来,是国情院副局长周雪轩。
年轻警卫的脚步也因此加快。
“A-4,我按原则从第一重要目标开始护卫!”
司令员已经被防爆小队的警卫紧紧包围,正走向讲台下方。
他则快步走向国情院副局长。
“车长……这边……”
就在那一刻,他的手腕突然被抓住。
年轻警卫反射性地想推开并做出格斗姿势,但一个低沉的女声阻止了他的动作。
“车长我来接,”一个女人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前辈,请加入撤离组,现在指挥人员紧缺。”
“……!”
……为什么特保队的人会在这里?
在这紧急状况下,他一时也有些发愣。
不知何时出现的这名女子甚至戴着一次性防毒口罩。
那是两个聚氨酯材质、视野部分透明的应急消防疏散口罩。
徐凌迅速给还在难受地眯着眼、咳嗽的周雪轩戴上了一个。
“明白了。”
他有些僵硬地点点头。
就算不提特殊安保团队这层身份,她在公司内部也是相当有名的队员。
无论她是穿着训练服挥洒汗水,还是披散着头发,抑或是将头发扎起,他总能听到周围那些男同事们无法移开视线的议论。
“副局长,这位是我们公司的新人!您放心跟她走就行了……”
烟雾更浓了。
他不再犹豫,转身跑向剩下需要疏散的人员。
接触到催泪瓦斯的人正痛苦地用水冲洗着眼睛和皮肤。
他护送着一群年纪较大的人走出了大厅。
最后瞥见的是徐凌队员护着周雪轩远去的背影。
“她们为什么往那边走……”
他惊讶地皱起眉头,但决赛大厅外面也已经弥漫着不明的浓烟。
不是刺鼻的催泪瓦斯。
只是无色无味的烟雾……
是的,感觉像是被疑似烟雾弹的烟雾干扰了视线。
走廊里到处是瘫坐的人,挤在电梯口的人们互相推搡,乱作一团。
一片混乱。
他一直通过通讯器进行联络,但很少有人能真正掌握情况。
一切都乱套了。
目标还是网络作战司令员吗?
大部分保镖都护在他身边,或许他身边的风险已经暂时解除了。
依然如同头痛般鸣响的警报和遮蔽视线的烟幕,让人的精神几乎崩溃。
他一脸疲惫地疏散着受邀者,同时寻找着消失在烟雾中的徐凌的身影。
应该没事吧……
他听说她是个厉害角色。
一声沉重的叹息不自觉地逸出。
“咳咳……!”
他刚松了口气。
——————
仅仅是转移了目标,现在还远没到放心的时候。
她的脉搏加速跳动,口干舌燥,肾上腺素在体内奔涌。
是因为渴望的事情即将变成现实?
还是因为正在进行犯罪?
也许两者皆有。
与靳宪关系更近一步的希望再次浮现。
徐凌搀扶着脚步踉跄的周雪轩副局长长,快步走出了决赛大厅。
她没有走向受邀者聚集的疏散方向,而是转向了同一层的婚礼大厅。
那是与撤离组正好相反的东侧路线。
“……哈……哈……”
周雪轩想要摘下一次性防毒面具,被徐凌制止了。
“外面情况不明,请先戴着。”
周雪轩还没能完全睁开眼睛,只是像坏了的水龙头一样,不断流着生理性的眼泪。
徐凌看似在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的胳膊和肩膀,但指甲尖却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穿过没有监控的新娘等候室,后面是一个直通地下的紧急楼梯。
“这是紧急楼梯?”
沙哑的声音在防毒面具后闷闷地响起。
徐凌用力推开小门,回答道。
“是的,这里是直通地下的外部应急楼梯,不对普通住户开放,设施组也只有少数人知道。”
“那其他人也应该往这边撤……”
“太危险了。”
“……”
“没关系,不会造成人员伤亡。与会者大部分是男性,很多人在部队里都体验过催泪瓦斯,而且这次投放的浓度并不算太高。”
“……”
寂静中,只有两人规律地踩着楼梯下行的脚步声在回荡。
周雪轩没有再说话,但似乎并未太过在意。
因为这条楼梯只通往地下二层,中途没有任何可以出去的门。
徐凌用手腕上的智能手表确认时间,开始拖着步伐逐渐变慢的周雪轩往下走。
走到一半,烦躁的周雪轩猛地扯掉了防毒面具。
“呼……呼……”
虽然样子狼狈,但呼吸似乎顺畅了些。
她艰难地抬起眼皮,徐凌像是等待已久般,伸手将她的头向后一推。
“眼睛还很疼吗?”
周雪轩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嘴角抽动了一下。
徐凌也一把扯下自己的防毒面具,捋了捋被汗水浸湿的头发。
“比想象中要冷静嘛,吓我一跳。”
面对她那异样的笑容,周雪轩用手掌擦了擦脸。
砰!
这时,楼上传来一声巨响,楼梯扶手随之轻微震动。
徐凌皱起眉头,抬头望向上方。
这不在计划之内……
有人正急匆匆地跑下楼。
听脚步声,大概只有一个人。
应该能处理。
徐凌用手肘内侧勒紧周雪轩的脖子,毫不留情地将她拖到自己身后。
噔、噔、噔,粗重而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是那种一次跨越两三级台阶的声音。
紧接着,一直沉默的周雪轩擦了擦脸说道,恢复了镇定的嘴唇边,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我可不是只信任你们一家安保公司。”
终于出现在视野中的男子,戴着棒球帽,背着双肩包,看起来像个大学生。
徐凌摸了摸智能手表,向还在酒店某处的纪禹琛发出了一个代表“延迟抵达”的暗号。
如果不是他在活动前一天提前潜入酒店进行准备工作,他根本不可能到这里。
她压下想要暂时离开这里的念头,向靠近的男子展开了手中的三节伸缩棍。
然后,在看向周雪轩和那个追下来的人的瞬间。
那张熟悉的面孔让她的眼角猛地一跳。
眉毛像是被重击般向上扬起。
“……董智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