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凌盯着他的脖颈,再次抬起腿,脚后跟猛地蹬出,踢向他。
但纪禹琛只是轻松地侧身躲开,随即却一口咬住了她贴近的脚踝,尖牙刺入皮肤,带来一阵毛骨悚然的痛感。
“呃……!”
……
纪禹琛喘着粗气,但那双灰色的瞳孔中却透露出一种未被本能完全吞噬的冷静。
盲目地挑衅他是个错误。
徐凌懊恼地想。
是因为平时和男同事们混在一起训练、打闹,自己的界限感也变得奇怪了吗?
尤其是纪禹琛,他明明是在训练营里对性骚扰问题极其敏感、严格处理的教官,她潜意识里竟对他放下了戒心。
然后,一个念头突然闪过。
在他刚才极度毫无防备的时刻,她不也同样有机会攻击他最致命的弱点吗?
虽然她曾对成旭灿下过狠手,甚至不惜重伤对方,但对于纪禹琛……
她不想做到那一步。
这感觉很复杂。
不是自愿,但也并非完全的胁迫。
她只是被惊慌和这危险的局面裹挟着,任由事态发展。
……
“唔……”
纪禹琛的脸第一次因痛苦而扭曲。
剧痛之下,他猛地绷紧了身体,她甚至感觉到自己的指甲划破了他的皮肤,渗出了血丝。
“教官,你听好了。”
徐凌挟持着他,冷冷地说。
纪禹琛显然察觉到她的意图,眉头微微一蹙。
“我看起来像个可以任你欺负的有钱寡妇吗?”
一阵微妙的寂静笼罩了两人。
纪禹琛沉默片刻,随即用手肘撑起身体,嘴角竟然勾起一丝极淡的、转瞬即逝的笑容。
他似乎完全没有闯入别人家卧室、做出这种事的自觉和不安。
“不,”他平静地反唇相讥,“看起来不像有钱的。”
“…….”
企图受阻的男人,倒是出乎意料地平静。
但徐凌的视线还是不受控制地一次次落在……。
每当这时,她都暗暗咬着舌尖,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想起曾看过的一个研究,说女性有时会对各种强烈的视觉刺激产生生理反应。
不分对象,只取决于刺激强度。
她真的看过这样的研究,不是瞎编的……
所以现在这个场景……
就当是在看《动物世界》好了。
她不是被他影响,只是在卧室里看到了……
动物。
“……那教官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终于问出了口。
虽然是她自己被冲动驱使,先伸手了,但纪禹琛却似乎很乐意地顺水推舟。
那个只要她稍微触碰到禁区就会板起脸严厉斥责的男人,在她冲动之下,不仅没有阻止,反而说了“比较一下”这种话,将局面引导到了这一步。
“如果你不是图我的财产,那就请你明确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别再绕弯子了。”
她起初以为他是因为压力而泄愤,后来又猜测他可能有类似的创伤经历,但事态发展到现在,已经超出了她能理解的范畴。
“你是想故意刁难我?还是就想跟我上上\/床?或者别的什么……”
她那些固有的判断,在经历了几次与他相关的事件后,开始摇摇欲坠。
也许他……
她用力咬住嘴唇,那个猜测在心头盘旋,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现在,和你丈夫比较完了吗?”
纪禹琛打断了她的思绪,一边坦然地动作,一边问道。
他的镇定自若,让徐凌分不清这究竟是强大的自我调节能力,还是极度的冷漠。
在刚才那样激烈的对抗戛然而止后,他竟然能如此迅速地恢复平静,没有丝毫动摇。
这是一种超越常人的、训练有素的自控力。
“你找到答案了吗?”
他又问。
“等等,我不是想比较,我只是想看清楚……!”
徐凌慌忙解释。
“你说想确认一下,所以我让你好好确认。”
他打断她,语气平淡无波。
“……!”
“托你的福,”他,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讽刺,“可能剥了一层皮了。”
“那是教官你……!”
“我告诉你,别搞混了。”
纪禹琛从床上站起来,伸手打开了室内昏暗的壁灯。
“我只希望徐凌你,相信你眼前所见。”
突然亮起的灯光让她不适地闭紧了眼睛。
“只相信你眼中看到的东西。”
“…….”
“我希望你能更仔细,看清楚,彻底审视一遍。”
纪禹琛站在灯光下,沉默地注视着她,仿佛要将她的全部反应都纳入眼中。
——————
“如果有可疑人员靠近,用这个,一击制服。”
队员李泰民面无表情地递给她一支伸缩短棍和便携式对讲机。
按照指示,徐凌穿着上下同色的西裤套装,腰带系得紧紧的,所有扣子都一丝不苟地扣好。
她终于进入了实战状态。
地点是首都酒店的商务中心,c国与mongolia之间的稀土供应业务协议(moU)签署仪式现场。
此刻的徐凌,一丝不苟,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与几天前那个混乱夜晚的狼狈模样判若两人。
“甩出短棍时,别忘了用手肘贴住腋下,像这样发力……”
李泰民一边示范一边讲解。
“是。”
“手掌握住这里,把大拇指正确地挂在握柄上……啊不,别抓那么紧,平时放松,只有在击打的瞬间用力握紧,然后再放松就行了。”
“…….”
“来,你拿着短棍,我给你看看标准姿势。”
李泰民说着,靠近了一步。
“呃……”
徐凌对他突如其来的靠近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
李泰民立刻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那一晚之后,徐凌每晚都紧锁房门睡觉。
幸运的是,纪禹琛似乎真的很忙,之后几天都没回“家”。
她虽然觉得松了口气,但心里某个角落却又隐隐有些不安。
就这样,她夜里辗转反侧,醒得越来越早。
“刚才确认过负责区域了吧?”
李泰民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我们换个位置,有任何情况用对讲机保持联系。”
“知道了。”
徐凌与李泰民分开,开始在指定区域巡视。
活动现场内部,安保措施严密。
手持爆炸物探测器的工作人员四处走动,入口处设置了x光机,检查所有入场政府官员及其随身物品。
除此之外,还有无处不在的视频监控、震动传感器、超声波探测器等等,各种监控设备在暗地里不间断地运行着。
徐凌有些不自在地调整了一下塞在耳朵里的耳塞式耳机,挺直了身姿。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或许是狙击手的习惯,李泰民在人群中并不活跃,始终保持低调。
徐凌则一边留意周围环境,一边静静观察那些经验丰富的资深保镖们的动向。
三十分钟……
第一副局长周雪轩进出活动现场的总时长……
她反复咀嚼着姜泰坤透露给她的这个关键信息。
“那个……”
这时,一位上了年纪的女士面带困惑地向她走来。
“那边女厕所里,好像有奇怪的声音……能麻烦你帮忙去看一下吗?”
徐凌的目光顺着女士的手指方向望去,看到她脸上确实带着明显的不适。
徐凌按住耳麦,低声向上级报告并挪动了脚步。
“前辈,女厕方向有异常情况报告,我去确认一下。”
耳麦里传来简短的回应:“嗯。”
她推开了女厕所厚重的门。
一阵压抑不住的声音传来。
徐凌立刻皱紧了眉头,终于明白了刚才那位女士为何表情古怪。
她反手轻轻关上厕所门,隔绝内外,然后走到发出最大声响的那个隔间门前,不轻不重地敲了敲门。
“里面的人,外面接到投诉了。”
里面的声音没有停止,反而更加急促。
各种声音不绝于耳。
她皱着眉,听着里面只有一个女人的声音,而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却几乎没有声音。
徐凌再次握拳敲门。
“请把声音放低一点。如果快结束了就尽快出来。”
“呼……呼……!”
“在事情闹大丢脸之前,快出来。”
她加重了语气。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略显粗糙的手抓住了隔板的上方边缘。
紧接着,整个隔间的门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
这混蛋……是故意的吗?
徐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看了一眼手表。
里面传来持续不断不规则的声音。
就在徐凌准备再次敲门或采取更强硬措施的时候——
“——!”
毫无预兆地,隔间的门“咔哒”一声打开了,一个穿着黑色工作服的高个子男人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徐凌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男人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径直走向洗手台。
徐凌往隔间里看了一眼,一个穿着酒店服务员制服的年轻女子瘫坐在马桶上。
真是……
世风日下啊……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关上了隔间的门,然后转身看向那个若无其事在洗手的男人。
透过洗手台上方的镜子,她看到了一张毫无表情的脸。
不,准确地说,是那个男人正透过镜子,目光锐利地盯着她。
他洗手的动作很慢,但眼神却极具侵略性。
两人透过镜子无声地对视。男人有着深褐色的短发,纯黑色的眼珠。
后脑勺的头发稍长,略显凌乱,带着一种不羁感。
不知是因为那身看起来简单朴素的黑色工作服,还是因为那恰好遮住耳朵和脖颈的发型,他脸上带着一种微妙的忧郁气质。
如果不是刚刚目睹了,徐凌甚至会觉得这是一个相当禁欲的男人。
就这样,彼此审视的目光在镜子里交锋了片刻。
男人面无表情地关掉水龙头,甚至没擦手,就直接转过身来,面向徐凌。
一步,两步……
他缓缓走近,那味道扑面而来。
“……Sonia?”
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味,像是在呼唤谁的名字。
那是一个幽幽的声音。
长得像东方人,却说着流利的外语……
徐凌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形容的警惕,盯着他。
陌生人看着她的反应,又低声念了一遍,这次带着一丝不确定和探究。
“……索妮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