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想事成’有两个表现。一个是物质随着认知改变，另一个是编纂史官会向你询问，每一个询问后它都会让你强制说出它准备的答案，不，”
张狂摇摇头，语气低沉而疲惫，“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确认，由我们的口说出定义，代价则由我们承担。”
“说出定义之后，若是超出我们能承受的范围，定义不会生效，但我们会因此受伤甚至死亡。比如我们刚刚的吐血。”张狂用脚点了点地上未干的血迹。
“这就是它的唯心性。”张狂怔怔地说，他的目光空洞，“只要相信，就会成真。”
“只要相信，就会成真”就是「编纂史官」的唯心性？
难道每个神都有独属的唯心性吗？
“心想事成”只是编纂史官第一次嚎叫的第一个阶段，那接下来的阶段又是什么？
苏允追问：“编纂史官的第一次嚎叫一共分为几个阶段？”
听到了苏允的问题，张狂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道：“编纂史官的第一次嚎叫一共三个阶段。”
“‘心想事成’是第一阶段，也是最温和的阶段。”张狂的脸色死灰，“其实面对‘心想事成’的办法很简单，只要让人陷入昏迷，无法认知，无法回答问题就可以了。”
“第二个阶段是......”张狂接着说。
沙——
天边的声音还未散去，这次的音调发生了转折，就像是换了一口要尽的气，吐出一口新鲜的气。
苏允的视线模糊，等他能看清时，环境已经发生了变化。
苏允坐在冰冷的金属椅上，手被铐住了。
手铐的冰冷触感是如此真实，苏允还感觉到了被铐住了的微微疼痛。
这里不再是摆放着蒲团的冥想室，而是有着宽敞空间的房间，中间有一块单向玻璃挡板。
“第二个阶段是，问号变成感叹号。”
苏允听到自己说。
但他的声音变了，变得陌生而低沉。
苏允有点迷茫。
怎么回事？
他知道这里是哪里，他以前来过。
这里是审讯室。
但我刚刚不是在冥想室吗？怎么突然来到了这里？
苏允扭动脖子，左右看了一眼。
他的对面也坐着人，那是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而张狂和刘来财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就是编纂史官第一声嚎叫的第二个阶段？
苏允眼前一花，对面的那个男人又换成了一个笑容和蔼的老人，苏允的视角再次变化，和蔼的老人换成了高大壮实的男人，肌肉虬结，眼神凶狠。
就像苏允当初被全知之眼选中前的情形一样，不过被拷起来的是苏允，审讯他的则是吊儿郎当的陈国新。
“第二个阶段，那个问号会变成感叹号。”苏允听到自己在说话，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沙哑中带着恐惧的颤抖。
对面的警官拿起了笔，他要做笔录，“感叹号出现之后呢？”
视角再次变化，这次苏允的声音是一个稚嫩的清脆女声，听声音不到十八岁，她在向眼前的女警官陈述昨天发生的一切，“感叹号出现后，它在现实的力量会更加强大，开始影响到了环境。对自己的认知混乱会进一步加剧，环境会跟着自己的认知改变而改变。”
“有时候，只是一句话就能成为混乱的引子。”
苏允有点恍惚，他看向自己的手。
手掌娇嫩白皙，不是一个男人的手。
不对，这不是我。
环境跟着我的认知改变而改变了。
这是编纂史官第一声嚎叫的第二个阶段。
【公心：免疫一切精神污染】
一连重复了四次，苏允才开始从审讯室的环境抽离。
冷色调的冥想室里，张狂接着道：“第二个阶段，问号变化成感叹号......”
“然后编纂史官在现实的力量会更加强大，对自己的认知混乱会进一步加剧，同时环境会跟着认知的变化而变化。”苏允接过张狂的话道。
张狂抿抿嘴道：“你怎么知道？”
“刚刚体验了一下。”苏允回答，他看向漂浮在天空上的黑色问号，同时维持公心。
“问号开始变化了。”苏允说。
悬挂在天空中的黑色问号开始变形，问号的圆弧被拉直成一条直线，最终变成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就像是游戏里出现危机时的感叹号提醒一般，这个感叹号周身血红，将大地都照成了红色。
张狂望着苏允抬头直视发生变化的问号却毫发无损，他的喉咙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垂下头，沉默不语。
【公心：免疫一切精神污染】
在苏允看向那个红色感叹号的时候，黑色字幕疯狂跳动。
苏允马上低下了头。
低下头的那一刻，苏允的目光不经意扫到静思楼旁的景象。
苏允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看到了天被红光撕裂，浓烟滚滚，平地起火山，火山口喷发出了赤红的熔岩，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硫酸味。
火山旁是要被融化的洁白冰川，冒着冷冽的寒气，有几只海豹趴在一块即将融化的冰面上，绝望地看着旁边流淌而过的赤红熔岩。
冰川下是一望无际的海洋，深黑的海水涌动。
苏允还看到了几个学生漂浮在海面上。
他们的身体肿胀，浮在海面上，皮肤苍白松弛，被水泡发了，血管清晰可见。
刚刚还在静思楼用完冥想室，现在就成了几具浮尸？
苏允的心跳加速，快得就要冲出胸腔。
一股恶心顺着喉咙涌了上来。
“呜——”
一声低沉悠长的鲸鸣从海底传来，海面上泛着一圈圈的涟漪。
海面下，有巨大的阴影缓缓游动。
这就是......环境随着认知的改变而改变？
仅仅一句是简单到甚至有些简短的话，就让京都大学的地貌彻底改变了。
苏允还看到了辅导员，他仍然坐在登记台的椅子上，看着漂浮起来的学生们，眼神哀伤。
现在只有静思楼是正常的，不科学地矗立在深黑的海洋上，而海面刚好在静思楼的一楼的地板上。
外边，外边呢？
苏允张开一只眼睛，朝远方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