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两日之后。
灾难的阴影,首先笼罩了距离河流最近的几个村镇,并迅速向府城蔓延。
起初,只是零星有几个人出现了不明原因的发热、剧烈咳嗽、上吐下泻的症状。
村里的赤脚大夫、城里的普通郎中,都只当是寻常的夏秋之交常见的“时气病”。
或是吃坏了肚子,开了些清热解毒、止泻止吐的草药,并未引起足够的重视。
然而,情况并未好转,反而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急剧恶化。
得病的人如同滚雪球般越来越多,从几人到几十人,再到成百上千人……
症状也变得越来越骇人听闻。
患者持续高烧不退,神志不清,呕吐物和排泄物都带着恶臭,腹泻不止直至脱水。
更可怕的是,许多患者的皮肤开始大片大片地溃烂流脓。
甚至有人的口鼻开始渗出粘稠的、暗黑色的血液……
百姓的恐慌,如同瘟疫本身一样,比病毒传播得更快,更猛烈。
一时间,哭喊声、呻吟声、绝望的嚎啕声充斥着大街小巷。
人人担心惧怕,家家户户闭门不出。
邻里之间相互猜忌,往日热闹的集市变得门可罗雀。
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恐惧和浓重的药味以及……尸体腐烂的恶臭。
当地的官府起初还试图封锁消息。
但疫情蔓延的速度实在太快,根本无法控制。
当府城内也开始大规模爆发疫情,甚至有衙役和官吏染病倒下时。
万南知府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远超自己的想象。
在惊恐之下,他下令紧闭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但这道命令。
无异于将城内尚未染病的百姓,也一同困在了这座正在变成人间炼狱的孤城之中。
短短几日城内缺医少药,粮食也开始变得紧张。
绝望如同瘟疫的阴影,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
一阵急促得如同催命符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京城的宁静。
“报——!!!”
一匹驿马,浑身汗水湿透,口吐白沫,疯了一般冲过刚刚开启的城门,直奔皇宫方向。
马上的将士,穿着早已被尘土和汗水浸染得看不出原色的战服。
脸上、身上布满了长途奔波留下的疲惫与污渍,脸色惨白得如同死人,嘴唇干裂出血。
他几乎是半趴在马背上。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声音嘶哑、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对着宫门前惊愕的守卫嘶喊着:
“八百里加急——!万南府……万南府爆发大疫——!!”
“城门……城门已闭!城内……城内已是……已是人间地狱啊——!!!”
“请求……请求朝廷速派良医!速发救命粮药!救救……救救万南的百姓吧——!!!”
喊完最后一句,将士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从马背上栽了下来,昏迷不醒。
“万南大疫!”
“八百里加急!”
这两个词,如同两道惊雷,瞬间炸响在皇城内外。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层层上报,传入皇宫,传入太医院,传入朝堂……
如同晴天霹雳,震动朝野。
刚刚组建、培训初见成效的太医院防疫医疗团队。
还没来得及进行一次正式的演练,就要立刻面临最严峻、最残酷的实战考验。
福星宫内。
宝妞已经换上了一身利落的劲装,小脸紧绷,眼神锐利。
春桃和其他宫女太监们也都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整个宫殿都笼罩在一片凝重的气氛中。
她早已等候多时,当听到宫外传来的急报声时,她的小拳头瞬间攥紧。
果然……还是来了。
很快,收到紧急通报的光庆帝脸色铁青,带着同样神色凝重的王玄参。
以及几位闻讯赶来的朝廷重臣,如吏部尚书、户部尚书、兵部尚书等,脚步匆匆地大步赶到了福星宫。
一进门,看到宝妞那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却又无比严肃的小脸。
光庆帝心中的不安反而奇异地平复了一些。
“宝妞,你也收到消息了?”光庆帝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
若不是宝妞提前预警,老二受伤后的告密。
此刻他恐怕还在为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滔天灾难而焦头烂额。
宝妞抬起头,迎上父皇的目光,小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只有超乎寻常的冷静。
她乖巧地点点头:“嗯嗯,父皇,宝妞……感觉到了。”
“父皇,如今得马上下旨了,让太医院派医疗团队出去前往疫区。”
宝妞走到光庆帝面前,仰起小脸,用稚嫩却无比坚定的声音说道,“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了。”
“万南危在旦夕,我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皇上,皇太女所言极是。”
王玄参上前一步,脸色同样凝重,“万南府八百里加急,疫情必定已是燎原之势。”
“微臣恳请皇上即刻下旨,派遣微臣带领组建好的医疗团队,携带足够药材,火速驰援万南和其他州府。”
“皇上。”户部尚书王坚一脸忧色说:“万南城门已闭,城内百姓断了生计。”
“若无粮草接济,恐怕不等疫病夺命,就要先饿殍遍地了!”
“可是……国库储备粮调度需要时间,而且如此大规模的疫情,所需药材数量巨大。”
“仓促之间,恐怕……难以筹措周全啊!”
其他几位大臣也纷纷面露难色。
瘟疫和饥荒,任何一个都是能动摇国本的大灾。
如今两者并发,简直是雪上加霜!
他们虽然有所耳闻知道皇太女之前有所准备。
但如此大的灾难,真的能拯救吗?
“哈哈哈……”就在众臣忧心忡忡之际,光庆帝却突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自豪和底气。
他大手一挥,指向身边的宝妞。
对着满脸错愕的大臣们骄傲说:“诸位爱卿,不必惊慌,你们以为朕和朕的宝妞,这段时间都在做什么?”
他眼神锐利地扫过众人,粗犷的声音铿锵有力:“怕个啥。朕的宝妞早就料到了今日之危,未雨绸缪!”
“我们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应对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