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的镜中缘
红玉家的老衣柜里藏着面铜镜,铜锈斑驳间能照见人影——不是旁人,正是她那百年前的秀才夫君。每逢十五,她总要对着镜子描眉,铜镜里的男人就会抬手替她挽发,袖口露出的青色胎记,和红玉腕间的朱砂痣恰好拼成个“情”字。
第一节:镜中人的绣鞋
惊蛰那日,我帮红玉收拾衣柜,见铜镜下垫着双三寸金莲绣鞋,鞋面用金线绣着“步步生莲”,鞋底却沾着新鲜的泥土。红玉摸着鞋尖笑:“他说地下太潮,借我的鞋走走阳间路。”话音未落,铜镜里闪过道青影,男人的脸凑近镜面,眼中竟凝着水珠,像是刚从井里捞上来的。
更奇的是鞋里掉出的纸片,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等”字,墨迹被水晕开,竟成了“寺”“寸”两个字——寺旁寸土,正是“等”字的拆解。红玉说这是秀才在地下写的,每写一笔,就离阳间近一寸。
第二节:替鬼做的嫁衣裳
立夏时,红玉开始缝制嫁衣。红绸子是用井水泡过的,针脚走的是“盘肠锦”,寓意“九曲回肠,至死方休”。她不让任何人碰布料,唯有夜里关了灯,才能听见缝纫机咔嗒作响,像是有双手在帮她扯线头。
有天我路过窗前,借着月光看见屋里有两个影子:红玉坐在缝纫机前,对面的影子握着红绸,袖口的青色胎记在月光下泛着磷光。缝纫机踏板下堆着碎布,每块碎布上都绣着半字,拼起来竟是“黄泉路近”。
第三节:镜碎时分的玄机
端午夜, thunderstorm(雷暴雨)劈碎了半边天。红玉家的铜镜突然炸裂,碎片飞得到处都是,每片碎片里都映着秀才的脸,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眉心朱砂痣变成了血点。红玉捧着最大的碎片笑:“镜子碎了,他就能从里面爬出来了。”
碎镜片中,我看见秀才的影子攀着镜框往外爬,身上的马褂浸着井水,每滴水珠落在地上都写成“归”字。红玉伸手去拉他,腕间朱砂痣突然渗血,在碎镜上画出条红线,将两人的影子捆成了个“结”字。
第四节:活人鬼的阴阳契
雨停后,红玉家多了口木箱。箱子里躺着具男尸,穿着她缝的红嫁衣,胸口别着半块铜镜,镜面刻着“生”,背面刻着“死”。红玉说这是她和秀才的“阴阳契”,只要把箱子埋在秀才坟旁,两人就能在地下做对长久夫妻。
埋箱子那天,棺材钉敲进木箱的声音格外清脆,像是在敲一面破锣。围观的孩子突然指着土堆喊:“字!字在动!”只见新土上渗出丝丝血迹,竟写成了“同”“棺”二字,只是“棺”字的“木”旁被雨水冲散,只剩个“官”字,像是少了半边身子。
终章:镜影成双的真相
秋分过后,红玉开始替自己准备后事。她在秀才坟旁给自己刻了块无字碑,碑角凿了个小龛,里面放着那半块铜镜。路过的道士见了直摇头:“镜分两半,一魂入镜,一魂留世,你这是要把自己活成个鬼啊。”
如今路过红玉家,还能看见老衣柜的残片散在墙角,每片碎镜里都映着半个身影——左边是穿马褂的秀才,右边是穿红袄的红玉,两人的指尖隔着镜面相触,在地上投出个完整的“偶”字,却总被风吹得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