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王平安跟滩烂泥似的瘫着,每一次呼吸都扯着五脏六腑疼。
筑基中期是到了,可代价是真他娘的大。
丹田里空荡荡的,死气珠黯淡得快没光了,那块总是牛逼哄哄的黑色石板也蔫了吧唧,像块被榨干了的海绵,透着一股子虚弱劲儿。
这一仗,几乎把他所有的底牌都掀干净了,整个人就像被彻底掏空,连动动手指头都费劲。
与此同时,远在南疆入口区域,一处伪装成寻常驿站的隐秘据点深处。
那个始终笼罩在金袍与飞鹰面具下的身影,正对着一副巨大的南疆沙盘。
沙盘上,代表魂七生命气息与追踪印记的光点,就在刚才,毫无征兆地、彻底地熄灭了。
不是黯淡,不是闪烁,是彻底的、干净利落的消失。
面具下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魂印……
没了?
不是被暂时屏蔽,不是被干扰,是彻彻底底,连根拔起般地消失了!
金袍面具男的手指停在半空,维持着一个指示的姿势,片刻后才缓缓放下。
他娘的,这怎么可能?
魂七的追踪魂印,是他亲自加持过的,就算遇到金丹老怪,想要彻底抹除也得费一番手脚,而且必然会留下痕迹。
可现在,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没了?
他立刻启动了备用的验证渠道,一道道隐秘的指令发出。
很快,反馈如同冰冷的溪流汇聚而来,证实了一个让他眼角微跳的事实。
魂七,确认陨落。
尸骨无存,魂飞魄散。
死得透透的。
金袍面具男站在原地,没动。
他开始重新在脑子里过筛子。
王平安,筑基初期,刚刚在战斗中突破到了中期。
对手,魂七,经验丰富的筑基后期魂修,擅长追踪与魂道秘法。
地点,南疆毒瘴深处,魂七的主场。
结果,魂七死了,王平安活蹦乱跳……
好吧,估计现在也挺惨,但关键是他活下来了,还顺手把追踪印记给灭了!
这剧本不对啊!
他开始重新评估这个叫王平安的小子。
这已经不是“有点运气”能解释的了。
这简直是把“枭”组织,连带他执金卫的部分计划,按在地上摩擦!
特别是魂七的死,对神庙那边来说,绝对是奇耻大辱!
“变数……一个越来越大的变数。”
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熟悉他的人会知道,这代表着极度的重视,以及一丝……
寒意。
这个王平安,比他预想中要棘手得多,也……
有趣得多。
他立刻通过特殊线路联系了中州总部。
“调取王平安所有档案,最高密级。重点排查他进入天机处遗址前后的所有异常记录,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我要知道他力量的根源,尤其是那块黑色石板之外的东西。”
命令简洁而明确。
必须搞清楚,这小子身上到底还藏着什么鬼东西。
暂时,不能再直接派人去追杀了。
魂七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在没摸清对方底细之前,再派人去,很可能就是白给。
而且,神庙那边肯定已经炸锅了。
一个筑基后期的好手,带着任务物品就这么没了,这简直是把他们“枭”组织一张老脸生生扒下来扔在地上,用踩过狗屎的鞋狠狠践踏上百遍,再吐上一口唾沫最后扔到猪圈里糊墙!
他们绝对会不惜代价报复和追查。
正好。
金袍面具男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传令下去,暂停对王平安的直接行动。所有外围力量收缩,转入观察模式。密切监视南疆内所有神庙据点的异动。”
让他们去当这个出头鸟。
让神庙的怒火去试试王平安的水到底有多深。
他倒要看看,这小子还能不能再创造一个“奇迹”。
坐山观虎斗,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或者至少把王平安更多的底牌逼出来,执金卫再下场收拾残局,岂不美哉?
瓮已备好,只等鳖到。
他现在越来越觉得,王平安身上的秘密,恐怕不止那块诡异的黑色石板。
那种能够抹除魂印的力量,那种临阵突破的诡异晋升,还有魂七最后传回的模糊信息里提到的“寂灭”……
这些东西,隐隐指向了更深层次的可能。
会不会和恭亲王虚影曾经提及的“星枢”有关?
或者与那传说中埋藏在地底深处的“巨物”存在联系?
甚至,会不会牵扯到失落已久的慕容氏族真正的遗产?
原本,他的主要目标只是回收那块黑色石板,王平安不过是个携带者,一个工具人。
但现在……
这小子本身的价值,可能已经超过了石板!
他就像一个行走的宝藏,或者说,一个极度危险但又充满诱惑的潘多拉魔盒。
必须把他弄到手,活的!
只有活捉,才能最大程度地挖掘出他身上的所有秘密。
“回收石板”的目标优先级,悄然转变成了“活捉研究”。
他再次拿起通讯法器,这次是直接向执金卫更高层汇报。
“目标王平安,确认已晋升筑基中期,并于南疆毒瘴深处反杀神庙‘枭’组织魂七(筑基后期)。其疑似掌握抹除高级魂印之秘法,与‘寂灭’气息关联性极高,潜在威胁与价值急剧提升。建议将其档案级别提升至‘甲上’,重新制定捕获方案,可能需要动用‘特殊序列’人员。”
汇报发出,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必然会在执金卫内部引起更大的波澜。
一个能反杀筑基后期、还能抹除高级魂印的筑基中期修士,足以让那些真正的大人物侧目。
接下来,针对王平安的力量,恐怕就不是魂七这种级别的了。
悬念在空气中弥漫。
执金卫高层会派出什么样的怪物?
他这边坐山观虎斗的计划,又会不会被神庙的疯狂反扑打乱?
或者,神庙会不会也察觉到王平安的特殊,从而改变策略?
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或贪婪或忌惮,跨越遥远的距离,聚焦到了南疆密林深处。
而这一切的中心,王平安,对此还一无所知。
他只是觉得浑身疼得厉害,累得像是一头三天耕了八十亩地的病驴。
他强撑着坐起身,看了看旁边依旧昏迷不醒、但呼吸还算平稳的李常,又摸了摸怀里那份沉甸甸的地图卷轴和几样战利品。
“妈的……”
王平安啐了口带血的唾沫,眼神却透着一股狠劲,“等老子恢复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把这该死的魂印彻底搞掉!”
他并不知道,那个曾经让他如芒在背的魂印,其实已经没了。
他只是下意识地运转起微弱的寂灭死气,尝试着按照那残页上记载的零星法门,去感知和干扰体内可能存在的追踪标记。
洞外,密林寂静,只有虫鸣和不知名野兽的低吼。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无声地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