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时候,叶流闻一直蜷缩在马车的角落里,埋着头一声不吭,甚至没有试图将头发结成发髻,遮掩那代表溟妖身份的独角。
韩微原本想将叶流闻拉到车厢座位上坐下,然而只要她一靠近,叶流闻就跪直身子,满眼惊惶,偏偏还要强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弄得韩微手足无措,只好随便他坐在车板上了。
“你叫什么名字?之前是为什么会被人退回断妖堡?究竟是哪些人欺负你,以后我会为你报仇……”为了拉近与叶流闻的距离,韩微耐心地和声问着,又拿了车厢里准备的糕点果脯,递给叶流闻吃。
然而无论她怎么示好,叶流闻始终不出一声,就连拖在车板上的铁链也纹丝不动。那些精美的吃食,他也看都不看,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了。
到了后来,连外面专心赶车的车夫也忍不住劝道:“小姐,不用和他费口舌了。溟妖都是哑巴,没法回答的。”
“溟妖都是哑巴?”韩微被这句话惊到了,连忙掀开车帘问车夫,“你从哪里听来的?”
“大家都知道啊。”车夫奇怪地回头望了一眼韩微,想不到自家小姐竟连这也忘了。
“为什么他们是哑巴?”韩微颤抖着声音问。怪不得在断妖堡时任昌裕根本没有提这个茬,原来在幽天阵中,这是公开的常识。
“不知道,好像天生就是哑的。”车夫扬起马鞭,“终于出山了。我们得趁天黑前赶回城里,小姐坐稳了!”
知道马车要加速,韩微放下了车帘。但她却没有坐回座位上,而是挨着叶流闻坐在了车厢地板上。见她靠近,叶流闻又露出了讨好的笑容,身体却本能地又往车厢角落里缩了缩。
“抬头看着我。”韩微先前示好无效,只能下了命令。
叶流闻果然听话地抬起头,看了韩微一眼,又怯怯地垂下了眼睛。
“你别动。”韩微说着,伸手捏住了叶流闻的下颏。叶流闻紧张得浑身都紧绷起来,却果然一动也没有动。
韩微的手指,娴熟地摸过叶流闻的咽喉,又让他张开嘴,查看了一下舌头和口腔。一切都很正常。
“你真的不能说话?”见叶流闻点头,韩微又道,“那你努力发出声音我听听。”
叶流闻张开了嘴,胸腔努力地扩缩了几下,可是只发出了一些无意义的嗬嗬声。
看来声带并没有坏掉。韩微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他停止:“从今天开始,我会教你说话。”她端详着他懵懂而纯真的神色,心中掠过一丝柔软的疼痛,“你有名字吗?”
叶流闻摇了摇头。
“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叫做‘流闻’。”韩微的舌尖轻颤,吐出这个对她而言十分亲切的名字,“‘今夜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流闻两个字,就是从这句诗中来的。”
韩仙娥不懂诗,偏偏叶流闻说过的这两句诗她听一遍就记住了。如今她反过来用这两句诗教叶流闻,只觉得连他那懵懵懂懂的眼神都好可爱,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他的头,却在看见那根突兀的尖角时停下了动作。
虽然韩微承认,这根尖角的存在并没有破坏叶流闻俊朗的外表,反而更给他增添了一种妖异的美感,但毕竟这是带给他苦难生活的源头,以后一定要想办法给他去掉。
傍晚时分,马车驶近了一座大城。
韩微之所以把炎宁城视为大城,主要是因为这里非比寻常的厚重城墙。城墙分为两层,每一层都是用极为厚重的青砖砌成,每一块青砖都紧密方正,严丝合缝,砖与砖之间连匕首都插不进去。上一次见到如此坚固的城防,还是在颢天阵中见到的西荣都城。
“这城墙修得真坚固,怕是没有什么军队能打下来吧。”韩微故意套着车夫的话。
“那是,要防海寇啊。”车夫朝守门军士亮出炎宁君府的腰牌,顺利驾驶着马车入了城。
“这海寇也真是厉害。”韩微感叹。
“不过有炎宁君在,我们炎宁城就那个……那个固若金汤。”车夫努力迸出一个成语,哈哈笑着,停下了马车,“到家了,小姐请下车。”
听说到达了目的地,先前还一直蜷缩不动的叶流闻手脚麻利地抢先下了车,随即跪伏在地上,显然是要给韩微当脚凳。韩微见不得他这种卑贱样子,故意避开他跳到地上,伸手拉他起来:“以后不要再做这些,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小姐回来了?老爷吩咐让您带着挑好的溟妖去书房见他。”府中的仆人前来传话。
“别怕。”韩微见叶流闻脸上露出了畏惧之色,索性将牵引他的铁链塞进他手中,自己则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你先自己拿着,后面我找人给你摘掉。”
叶流闻驯顺地点了点头,跟着韩微往府内走去。
炎宁城是炎宁君的封地,因此这封君府造得也颇为宏大。韩微拉着叶流闻进了书房,叶流闻本能地想要跪下,却被韩微用力攥着他站在原地。
这个举动,韩微原本以为“父亲”炎宁君会斥责,但那斜靠在榻上的中年人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面容依旧倦怠:“回来了?挑的礼物可还满意?”
“多谢爹爹。”韩微诚心诚意地道谢,又指着叶流闻道,“我刚给他取了名字,叫做流闻。请爹爹让府里的人以后不要叫他溟妖了。”
“嗯。”炎宁君应了一声,似乎并没有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他的脸很瘦削,是一种被耗干了精力的憔悴。韩微见到他的第一眼便觉得他太累了,累得世上什么事情都不能再引发他的兴趣。
“那爹爹好好休息,我带流闻出去了。”韩微行礼告退。
“嗯,那个溟妖……流闻,赵管家会照顾。”炎宁君抬了抬眼皮,韩微心底突然很感激他记住了叶流闻的名字。看来他对自己这个女儿,还是上心的。
退出书房,韩微看见廊下果然站着一个管家模样的胖子,显然就是那个赵管家了。她拉着叶流闻走到赵管家前,尽量和气地道:“赵管家,他叫流闻,以后麻烦多照顾,不要让人欺负了他。另外,他身上有伤,麻烦找个大夫好好看看。还有,给他准备些好的饭食,再让他洗个热水澡。对了,再找个铁匠来,把他脖子上的项圈去了。”
那赵管家见小姐如此看重这个新来的溟妖,一开始便堆起笑脸连连点头。然而听着听着,他脸上忽然堆满了疑惑。
“怎么了?”从对方的反应,韩微感觉自己是说错话了,但从头回想,哪里也没错啊。
“那个……小姐……”赵管家迟疑再三,还是提醒道,“小姐,溟妖不用请大夫。他们体质特殊,有伤会很快自己痊愈,不吃饭也不会饿,而且身体还永远干干净净,不用洗澡的。”
“啊,为什么?”韩微这回真的大吃一惊,转头去看叶流闻,见他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因为他们不是人,是妖物。”赵管家低头嘟哝了一句。
“那就快去找铁匠来打开项圈吧。”韩微反驳无力,只好当做没听见。看来这幽天阵对叶流闻的身份设定,还真是挺诡异的。
“这个,断妖堡的铁圈,估计没有人能打开的……”赵管家还要接着反驳,蓦地感觉对面小姐的气场不对,不禁打了个寒战,“不过,我还是去找铁匠来试试吧。”
“那就快去。”韩微心里有些烦躁,恨不得踹这个啰里啰嗦的赵管家一脚。这种异样的情绪让她心生警觉,右手食指习惯性地抚了抚眼角隐隐作痛的旧伤痕,却发现叶流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手,随即警醒地将那根黑红色的指甲藏在了袖子里。
“对了,再麻烦你给他拿一套干净衣服来,不要下人穿的,要体面的。”韩微收敛住紊乱的心神,对着转身离开的赵管家补充。
赵管家一走,韩微便转过身,细细观察叶流闻身上的伤痕。说来也怪,先前在断妖堡时见他满身都是鞭痕,如今除了抽破的衣服上还沾染着血迹,那些伤口竟真的迅速愈合,此刻只剩下淡淡的红痕,想必很快就会毫无痕迹了。
溟妖的自愈能力,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见叶流闻伤势无碍,韩微放下心,很快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院子,带着叶流闻走了进去。叶流闻一直很驯顺地跟着她,似乎已经一心将她当作了自己的新主人。
“你这么乖,当初究竟是做了什么,让你的旧主人把你退回断妖堡的呢?”明知他不会说话,韩微还是好奇地问。
听到这个问题,叶流闻垂下了眼睛,似乎想要隐藏内心深处的某种情绪。
初来乍到,韩微也不想逼他,便拉着他坐到了房间里一张书案旁边。她铺好纸,拈起一支毛笔递给叶流闻:“你不会说话,那会不会写字?”
叶流闻看着毛笔,摇了摇头。
韩微知道断妖堡只将他们当做奴隶调教,必然不会教认字,便安慰地笑道:“没事。我小时候也不会认字,是到了十几岁才开始学的。从今以后,我会每天教你,你可要好好学。”
叶流闻有些木然地点了点头。
韩微在纸上写下“流闻”和“韩微”两个字,想了想又揉成一团扔掉了。“这几个字是你和我的名字,你现在学太难了,我从简单的教你吧。”说着她在纸上写下了最简单的“一”、“二”、“三”三个字,又将笔递给叶流闻,“这是数字一二三,你写写试试。”
叶流闻在阵中从未摸过纸笔,因此接过毛笔时手都有些抖。他认真地在纸上写下了三个数字,虽然只是几个横笔,却有提有顿有回,居然连韩微运笔时的力道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太棒了……”韩微的夸奖还没出口,叶流闻却已接着写了下去,他先写了“流闻”,然后又写了“韩微”,随即用手指了指“韩微”两个字,又指了指韩微,满脸问询的意思。
“没错,这是我的名字,韩、微。”韩微一字一顿地说出自己的名字,见叶流闻下意识地做出了模仿的口型,不由大喜,“你刚才只看一眼,就记住了这几个字的写法?流闻,你真是个天才,你究竟还有多少本事是我不知道的?”
叶流闻得了表扬,有些害羞地红了脸,唇边却第一次出现了淡淡的笑。
韩微心里一动,忽然生出在他笑脸上亲一口的冲动,却又想起水镜前的观众,只能缩了回去。正天人斗争之际,忽听外面赵管家的声音传来:“小姐,铁匠请来了。”
韩微应了一声,带着叶流闻出了屋子,果然看见一个健壮汉子带了各种工具前来。“若是能打开他脖子上的项圈,本小姐有重赏。”在最近几个阵法中地位得到提高,韩微现在对模仿贵族小姐的言行已是轻车熟路了。
那铁匠躬身答应,果然拿起铁锤和凿子开始砸叶流闻脖子上的项圈,刺耳的叮叮声外,还激起了一阵阵火花,让一旁观看的韩微都觉得皮肉发紧。然而叶流闻却驯顺地靠墙坐着,任脖颈被勒出了道道红痕,从头到尾没有闪避,也没有挣扎。
任昌裕说得没错,断妖堡的项圈可不是那么容易打开的。铁匠折腾得满头大汗,最终只是拆掉了项圈上扣住的铁链,那个项圈却纹丝不动。
到得最后,连韩微都只能放弃了。她命赵管家给了铁匠一些赏钱,自己则拿起新送来的一袭衣袍,让叶流闻去里屋换上。
叶流闻换好衣服,又重新梳了一次发髻,将那根妖异的尖角遮挡得不见踪影。等他再次出现在韩微面前时,他已与先前那凄惨的奴隶模样判若两人,俨然一副气质高雅的贵公子模样了。
韩微看得欢喜,拉着他坐下来和自己一起吃饭,叶流闻却只是安静地坐着,不进食也不喝水。
“你们……不吃东西,靠什么生活呢?”韩微故意省略了那刺耳的“溟妖”两个字。
叶流闻指了指窗外。那里,半轮明月正悬挂在屋脊上,像一只温柔的眼睛。
“服食日月之精华?”韩微一惊,溟妖究竟是什么来历,居然能得天地如此青睐?
然而看着叶流闻懵懂的模样,韩微知道从他那里也得不到答案。
不知为什么,这个小院异常地安静,就算是奴仆婢女,也只是打扫完便沉默地退了出去。等到晚餐撤下,小院里便只剩下了韩微和叶流闻两人。
点燃灯烛,韩微继续教叶流闻认字写字。她发现叶流闻聪明异常,任何内容只要她教一遍就能完全记住,只一晚上,叶流闻就可以用纸笔简单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夜深之时,韩微感觉累了,便躺到了床上。见叶流闻还杵在那里,韩微指了指外间一张软塌道:“你就睡在那里吧。”
叶流闻还是没有动,却提笔写了一句话,拿给韩微看:“你不把我锁起来吗?”
“什么意思?”韩微惊讶地问。
叶流闻笔走如飞,又写了一句话:“怕我逃走。”
“我不锁你,你也不要逃走好吗?”韩微心中发疼,看着他认真地道,“我保证,在这个世上,没有人会比我对你更好了。”
这个晚上,韩微睡得很不好。梦中她似乎看到了很多混乱的场景,有激战,有鲜血,有愤怒的嘶吼,有阴鸷的冷笑,然而早上醒来的时候,她唯一记得清楚的是一根尖尖的独角。
翻身从床上坐起,韩微一眼看见床边地板上伏着一个人,正是叶流闻。
听见韩微醒来,叶流闻抬起上半身,朝韩微露出了一个笑容。
“不是让你睡榻上吗?你不会一晚上都趴在这里吧?”韩微伸手一摸叶流闻,只觉得触手冰凉,想也不想地用力将他拉到床上,用被子紧紧裹住。
“小微。”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随后一个人走了进来。
韩微惊慌失措地盯住来人,发现正是自己的“爹爹”炎宁君。她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完了,自己现在和叶流闻同床共被,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会不会把自己的老爹活活气死?
谁知炎宁君看到韩微和叶流闻的暧昧情形,并无丝毫惊讶,反倒关切地问了一句:“对他还满意吗?”
?韩微一愣,没奈何点了点头。
“满意就好,毕竟是你自己挑选的炉鼎,也不枉我花了那么多金子。”炎宁君感叹。
炉……炉鼎?韩微被这两个字吓得一懵,随即反应过来——是了,溟妖这种生物吸食日月精华,不污不垢,连受伤都可以自愈,乃是世上罕有的灵物。怪不得断妖堡贩卖的溟妖那么珍贵,原来是主人可以通过双修提升灵力啊!
想通了这一层,任昌裕那句“愿小姐韶华永驻,芳龄不老”的祝词,都变得猥琐恶心起来了。
“既然你与他昨夜已经双修,就让为父测试一下你的灵力。”炎宁君说着,转身走了出去,“我在外面等你。”
“……是。”韩微无法,只好赶紧下了床。幸而她昨夜和衣而睡,倒没有耽误什么时间,便带着叶流闻一起走了出来。
“爹爹要如何测试?”韩微忐忑地问。
“先试试这个溟妖……流闻的潜力。”炎宁君说着,从砖缝里连根带土拔出一棵小草,放在了石砌的栏杆上。然后他叫过叶流闻,抽出头上发簪在他指尖一戳,顿时冒出了一颗血珠。
叶流闻吃痛,却毫不反抗,驯顺地任凭炎宁君扯过他的手指,将那颗血珠滴在了小草的根部。刹那间,小小的血珠渗透进残留的泥土里,消失无踪。
韩微正不明所以,却见那根两寸来长的小草蓦地一震,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长起来!它的茎尖不断冒出新的叶片,旧的叶片也越来越长,眨眼之间,竟长到了两尺来高,而它的根须,也蠕动着将整个石栏紧紧地包裹了起来!
这违背常理的生命奇迹,难道都是因为叶流闻滴下的那滴血?这样的灵力,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一时间,韩微只觉心潮澎湃,无法想象幽天阵的这个设计究竟是什么意思。正恍惚间,忽听身后风声一紧,竟是有兵刃破空而来,径直朝着她的后心刺下!
生死一线之间,韩微无暇多想,手掌一横切断了面前那根两尺多高的草茎,顺势旋身,草茎正正击打在那偷袭的兵刃上,顿时将那柄长剑直拍飞出去!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待韩微看清偷袭之人,不由一愣——竟是炎宁君?
见自己的长剑被一根草茎击飞,炎宁君先是一怔,继而拍掌大笑:“好,好,小微你经过这一夜双修,灵力果然有大幅提升!日后守护这炎宁城,就要靠你了!”
韩微冰雪聪明,从炎宁君这几句话中顿时明白了前因后果。于是她故意羞涩地回答:“爹爹谬赞了,说起来都是流闻的功劳。对了,爹爹是希望以后女儿帮您对付海寇吗?”
“是啊,那些海寇一直是炎宁城的巨大威胁。去年虽然我们惨胜,但听说今年他们又纠结了大批人手,发誓一定要攻破炎宁城。唉,若不是为了这满城百姓,爹爹又哪里舍得让你和溟妖……”炎宁君说着,满眼都是悲哀愧疚之色。
“爹爹不必自责,女儿是心甘情愿的。”韩微心中一动,“爹爹,那海寇头子叫什么名字?”
“这你都忘了?他叫林匆,人送外号‘海霸王’。”炎宁君回答。
居然是他!韩微眼神一凝,声音越发坚定:“爹爹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您打败林匆,保护炎宁城!”
等炎宁君离开,韩微才发现叶流闻一直默默地跪在地上,脸上还是那副卑微而讨好的笑容。
这笑容如同一根针刺入韩微的心,她一把将叶流闻拉起来,不容拒绝地道:“不论断妖堡是如何训练你,也不论你的前主人如何要求你,从现在开始,你不必给任何人下跪,也不要再对其他人陪笑……”说着说着,她忽然想到一个重要的事,犹豫了半天,还是尴尬地问:“你和你的前主人,是不是……也双修过?”
叶流闻摇了摇头,忽然抬起懵懂纯真的眼睛望向韩微,似乎在询问她是不是想试试。
韩微蓦地别过脸去,想要掩饰自己发烫的双颊——这幽天阵中的叶流闻,实在是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倒显得自己有些龌龊起来。
“走吧,去学写字!”韩微猝然发令。以韩女仙四百年的成长经验,学习才是改变人生和命运的不二法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