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伯子葵见张炀看完玉简,缓缓开口道:“前辈,您或许已从玉简中了解到,我们赤狐一族以及其他族群与妖族最大的不同,便在于妖族那诡异的本质。妖族如同瘟疫,凡是被其攻陷的部族,都会在某种未知秘法的作用下,被强行同化,彻底沦为妖族的一部分。”
他说到此处,语气微微一顿,目光深沉:“那些被同化的族群,会变得嗜血狂暴,实力骤然暴涨,战斗本能远超寻常生灵。然而,这种秘法也并非没有代价……它有一个致命的弊端——四阶以下的妖族,几乎没有灵智,仅凭本能行事,如同野兽。”
张炀眉头微蹙,心中泛起一丝寒意。妖族竟然能强行同化其他族群?这等手段,着实骇人!
见他神色凝重,南伯子葵继续说道:“据典籍记载,妖族的起源至今仍是谜团。无人知晓它们究竟源自何处,只知在遥远的某个纪元,它们突然降临此界,随即掀起一场席卷整个天衍大陆的浩劫。它们疯狂扩张,吞噬本土族群,引发连绵不休的战乱。时局动荡,生灵涂炭,直至数万年前……上界修士降临,这片天地才迎来了转机。”
“上界修士?”张炀眼神微微一闪,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
南伯子葵微微颔首,继续说道:“不错,据传数万年前,人族与各大族群,乃至妖族,都曾有上界修士降临此界。彼时,人族与诸族的上界修士联手,共同抗衡妖族的强者。这一战,持续了不知多少岁月,最终,各方在连绵血战后无奈罢手,签订了契约,规定化神境修士不得随意干预此界之事。”
他语气微顿,神色愈发凝重:“可即便如此,妖族的威胁并未消弭。根据古籍记载,每隔千年,妖族便会掀起一场规模浩大的兽潮,数万,乃至数十万上百万的低阶妖兽,如洪流般冲击人族与联盟的边境防线。”
张炀心头一凛。千年兽潮?此地的情况竟与北地如出一辙!他若有所思地望向南伯子葵,后者则继续说道:“虽有契约束缚化神不得出手,但面对如此可怕的兽潮,任何一族都难以独自支撑。因此,十族联盟应运而生。为了抵御妖族的入侵,联盟划定北部天堑山脉为防线,由五大族群驻守边境,肩负抵御兽潮的重任。而每当兽潮爆发,南部的五大部族亦会抽调大部分战力驰援战线。”
“至于那些依附大族的小族群,如我们赤狐族,虽无法与强族相提并论,但同样必须派遣高阶修士前往支援,以尽保族之责。”
张炀微微颔首,思索更深。十族联盟并非单纯的种族联合,而是在妖族的威胁下,被迫形成的生存共同体。妖族虽灵智迟缓,却繁衍惊人,且极度嗜血狂暴,每次兽潮降临,便如惊涛骇浪,席卷四方,让各族防不胜防。正是这股灭世般的威胁,才促使联盟与人族携手,共同对抗生存危机。
此外,从这些零星的记载来看,妖族的势力之庞大远超想象——不仅延伸至北地,更与天衍大陆相连。玉简中明确记载,无论是十族联盟、大偊皇朝,亦或妖族,三方皆有化神尊者坐镇。而相比之下,北地的局势则显得微不足道。
数千年来,北地未曾有化神修士问世,而妖族却始终未能将其彻底吞并——这其中,恐怕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张炀微微沉吟,旋即抬眸,望向南伯子葵,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南伯道友,不知下一次大型兽潮,何时降临?”
南伯子葵神色一凛,连忙答道:“前辈,据我所知,下次兽潮尚需六七百年方才爆发。上次兽潮来袭,我族结丹族长亲赴羽神族,遵循契约,与诸族共御妖族,然而一去不返,至今杳无音讯。加之十余年前,大长老坐化,如今族中仅存几位筑基修士,元气大伤。此前诚邀前辈驻留,亦是希望您能在此坐镇数年,助我族渡过这段艰难时日。”
听闻此言,张炀不禁轻笑,摇头道:“恐怕我难以久留,过些时日,还需前往人族疆域。”
南伯子葵闻言,面露难色,似有些焦急。他沉思片刻,似乎下定决心,终是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前辈,修道至今已有多少岁月?”
此言一出,张炀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修士之间探问修为进境与岁数,向来是大忌,轻易不会提及,尤其是对陌生之人而言,更是无礼至极。刹那间,空气仿佛凝固,张炀的目光微微眯起,眼神锐利如锋,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南伯子葵心头一颤,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躬身解释:“前辈,切莫误会!晚辈绝无冒犯之意,此言全因族群境况堪忧,才会心急如焚。若前辈能久留,我赤狐族或许尚存一线生机,因此才斗胆一问。”
张炀眉头微皱,眼神依旧冷漠,语气淡然却透着压迫:“道友,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必拐弯抹角,直接说明。”
南伯子葵神色一紧,额角微微渗出冷汗,连忙答道:“前辈,我族有一件镇族之宝,愿奉献给您,只是……只希望确认前辈是否有望证道元婴。此举绝无窥探之意,若有冒犯,还请前辈恕罪。”
张炀眸光微动,目光深沉地凝视着南伯子葵,语气依旧不见波澜:“你族的至宝是什么?还有,这与我凝结元婴何干?”
南伯子葵闻言,脸色顿时有些发窘,似乎陷入难言的境地,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张炀见状,略作沉吟,旋即淡淡开口:“我修炼至今,百年有余。至于能否凝结元婴,天下修士,又有谁敢言必成?”
南伯子葵闻言,心中渐渐有了底,原本凝重的神情缓缓舒展,狐面上浮现出一丝笑意,眼中透着隐隐的期待:“前辈天资卓越,凝结元婴只是时间问题。晚辈斗胆直言——我族的镇族之宝乃是一株灵根,愿以此灵根,换取前辈庇护。只要前辈愿与我族签下契约,助我族渡过难关,我族定当不惜一切。”
张炀眉头微挑,眼底掠过一丝讶色,缓声道:“灵根?是何灵根?”
南伯子葵见张炀露出一丝兴趣,心中稍稍安定,连忙解释道:“这株灵根是千年前,我族一位长老在秘地中偶然所得,至今仍处于幼苗阶段。它名为‘首冠灵藤’,生长极为缓慢,与寻常灵根不同,待其开花结果后,本体便会彻底枯竭。依照族中推测,它至少还需数千年才能真正成熟。而对我族而言,这株灵藤短时间内难以发挥作用,因此才愿以此物,换取前辈庇护。”
张炀目光微凝,语气不动声色:“既然你族有如此珍宝,为何不寻求其他高阶修士庇护?更何况,你们隶属于羽神族,若将此物献给他们,岂不更能换得保障?”
南伯子葵闻言,神色微黯,低声叹息道:“前辈有所不知……晚辈早已看出,前辈并非天衍大陆的本土修士。至于方才故作不知,误认前辈来自大偊皇朝,不过是为了借此搭话,试探前辈的来历罢了。”
南伯子葵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目光真诚地看向张炀,语气郑重:“前辈天赋卓绝,未来必能证道元婴。与其将灵根交予他族,冒险换取不确定的庇护,不如与前辈达成交易,至少,我们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
张炀双眉微蹙,眼神如锋,深深凝视着南伯子葵,语气陡然一冷:“既如此,你竟敢告诉我灵根的存在?就不怕我直接夺宝而去?”
话音落下,空气瞬间凝固,一股无形的威压缓缓弥漫。
南伯子葵心头一紧,额角沁出一丝冷汗,但旋即长舒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意,语气恭敬而笃定:“晚辈自见前辈雷霆手段灭杀妖族之时,便知前辈绝非贪婪之辈。更何况……”
他微微一顿,目光直视张炀,语调不紧不慢,透着一丝底气:“晚辈也不瞒前辈,若有人屠戮我族,体内必会被赤狐血脉留下印记,这印记无法清除。若他族修士见到,必将视其为妖奸,追杀不止。对那些庞大势力而言,也许能以秘法抹去印记,但对孤身一人的前辈而言……恐怕是难以摆脱的。”
他语气轻缓,字字如针。
张炀闻言,眼神微动,沉默片刻,随即手捏眉心,缓缓开口,声音不疾不徐,却透着坚定:“我不会久留此地,无法庇护你族。”
南伯子葵脸色一滞,神情微微发白,眼中浮现出深深的失望与忧虑,嘴唇微动,像是喃喃自语:“如此看来……五十年后,便是我族的灭亡之日了……”
张炀眉头微皱,目光凝沉,语气略带疑惑:“为何如此断言?”
南伯子葵满脸愁容,声音低沉,带着难以掩饰的无力:“前辈有所不知,虽然之前有前辈出手相救我族,令我族得以保全族群。但是五十年之后,还有一桩悬在头顶的大事,我族却是逃脱不掉的。”
张炀眉头皱得更紧,眼神深沉,语气中透着不解:“五十年后,又会发生什么?”
南伯子葵沉默片刻,最终长叹一声,眼神逐渐变得空洞,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沉重的绝望:“五十年后,便是‘副墨之地’再度开启之日……”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像是在回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片刻后,他才勉强继续开口,语气低沉:“传闻此秘境封印着一位上古妖族的化神妖魔。每隔五百年,秘境便会重新开启一次。为了防止封印松动,联盟每次都会召集筑基、结丹期修士进入秘境,清剿其中衍生的妖魔。”
说到此处,他的喉结微微滚动,像是有些艰难地咽下了苦涩的情绪,随后抬头看向张炀,神色中满是无奈与哀伤:“以我族如今的状况,没有结丹修士坐镇,届时恐怕必须派出至少三位筑基修士前往,而‘副墨之地’的凶险,前辈是不知晓,历次进入的修士,损伤足有五成之多。我们族内早已没有结丹修士了,到时候若是派三名筑基族人前往……恐怕凶多吉少。到时候我族恐怕真的就亡族了。”
南伯子葵的声音越发低沉,指尖无意识地收紧,脸上浮现出深深的痛苦:“想当年,我族尚属中型种族,族内数位元婴坐镇,威震南境。然而,千年前的大型兽潮,让所有元婴修士尽数陨落。此后数次‘副墨之地’开启,又折损了族中结丹强者……如今,连一位结丹修士也不曾存活……”
他说到这里,声音彻底哽咽,眼中泪光闪烁,最后终是忍不住,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发出压抑的哭泣声。
这一刻,张炀静静地看着他,微风掠过,拂动衣袍。心中微微一动,沉吟片刻,目光深邃地望向南伯子葵,缓缓问道:“副墨之地每五百年开启一次,既然如此,为何联盟每次都只派你们这些族群的人进去剿灭妖魔?”
南伯子葵脸上满是悲痛,眼中闪过一抹无奈,声音低沉:“此地乃是上古时期,各族签订的契约之地,按照契约规定,每逢秘境开启,周边的各族必须派人进入清剿妖魔……这是我们无法规避的责任。”
他顿了顿,目光晦暗,语气愈发苦涩:“再者,虽说秘境极度危险,但其中亦藏有诸多珍稀宝物。每次开启,除了联盟召集的修士,不少天骄人物也会趁机进入探宝。据传秘境深处,甚至孕育着一株灵根。然而,那灵根究竟是何模样,是否真的存在……晚辈也无从得知。”
张炀听到“灵根”二字,目中微微一亮。没想到他才刚到此地,便连续听闻两株灵根的消息。然而,这点波澜不过瞬息而过,他很快收敛心神,神色恢复如常,目光沉静地凝视南伯子葵,语气淡然:“南伯道友,如此吧,我可庇护你族五十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