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渊深处的密室里，阴寒的雾气顺着石缝渗进来，在林九歌的衣角凝成细小的冰晶。
他望着石壁上流转的银纹，喉结动了动——三日前在万剑阁藏经阁翻到的那卷《上古符篆考》，此刻正从记忆深处翻涌而出。
当时他蹲在发霉的书堆里，指尖拂过泛黄的羊皮纸，上面用朱砂写着：\"星纹篆者，以气为笔，以星为引，非心有明镜者不可解。\"
\"夜白，把火折子借我。\"林九歌突然转身。
苏夜白挑眉，却还是从腰间摸出个刻着毒蟾纹的铜匣，抛过去。
他接住后凑到石壁前，跳动的火苗映得银纹忽明忽暗，这才看清那些符文并非静止，而是顺着某种极缓的轨迹流转，像是星辰在天穹运行的轨迹。
\"凌仙姑娘。\"林九歌侧头看向立在门口的白衣女子。
对方倚着门框，指尖转着枚半透明的玉牌，牌面浮着若有若无的雷云，\"我需要半炷香时间。\"
凌仙的丹凤眼微挑，玉牌突然爆发出刺目雷光，在门前织成电网。
远处传来闷哼，青玄子的声音裹着怒气撞进来：\"小娃娃也配谈条件？\"话音未落，一道泛着紫电的青锋剑已穿透电网，直取林九歌后心！
凌仙脚尖点地，整个人如柳絮般飘到剑前，袖中滑出条素色丝带。
那丝带触到剑锋的刹那，竟像活物般缠了上去，\"咔嚓\"一声，上品法器青锋剑竟被生生绞成碎片！
她抬眼时眸中寒芒乍现：\"老东西，你拦的是太初镜的机缘，还是陆孤鸿的吩咐？\"
青玄子的喘息声突然粗重起来。
林九歌耳尖微动，知道凌仙这是在用言语扰乱对方道心——毕竟谁都清楚，这位万剑阁的化神老祖宗，最近半年突然性情大变，连门中长老都私下议论\"怕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
趁此机会，林九歌掏出怀里的太初镜。
这面巴掌大的古镜自他在极北冰原捡到后，便总在关键时泛起温热。
此刻镜身与石壁上的银纹遥相呼应，镜面浮起淡淡白雾，竟将石壁上的符文投影在虚空中，形成个立体的符阵。
\"是星轨！\"林九歌瞳孔骤缩。
他曾在《九曜星图》里见过类似的排列——春季寅时，贪狼星与巨门星的连线，秋季戌时，文曲星与廉贞星的夹角，此刻全部化作银亮的光线，串起石壁上的符文。
而太初镜边缘的十二道缺口，恰好对应着星轨图里最亮的十二颗主星！
\"夜白，帮我按住镜身。\"林九歌将太初镜递给苏夜白。
苏夜白虽不懂符篆，却知轻重，指尖掐着镜边的两个缺口，将镜身稳稳托住。
林九歌则取出随身携带的刻刀，沾了点自己的血——他记得《符篆考》里说过，星纹篆需以修士本命精血为引，方能唤醒。
刀尖刚触到石壁上某个螺旋状符文，密室突然剧烈震动。
青玄子的怒吼穿透凌仙的防御：\"臭丫头敢伤我道基！\"林九歌抬头，正看见凌仙的丝带出现裂痕，她嘴角溢出一丝血线，显然刚才那番话戳中了青玄子的痛处，对方已动了杀心。
\"快！\"苏夜白咬着唇，另一只手按在林九歌后心，将自己的灵力渡过去。
林九歌只觉丹田一热，原本有些滞涩的动作立刻流畅起来。
他顺着星轨的轨迹，用血刻刀在石壁上点出十二处关键符文，每点一处，太初镜便发出清鸣，镜身上的缺口就填满一分。
当最后一处符文被点中时，整面石壁突然发出刺目的银光！
林九歌被强光逼得闭紧眼睛，再睁眼时，石壁上的银纹已全部流动起来，像活了的银蛇般钻进太初镜。
镜面上原本模糊的古字变得清晰，除了之前的\"镜现九渊，真相将明\"，又多出一行小字：\"十二星枢齐，九渊锁自开\"。
\"砰！\"
门口传来重物撞击声。
林九歌转头，正看见凌仙踉跄着后退，胸前的衣襟被划开道血口，而青玄子已冲至门前，他的双眼泛着诡异的幽蓝，额间浮着个漆黑的魔纹——那是魔教\"蚀魂印\"的标志！
\"小崽子，敢动九渊的秘密...\"青玄子的声音变得沙哑，像是喉咙里塞了碎石头，\"你师父都得死在我手里，你算什么东西？\"
林九歌握紧太初镜，镜身传来灼烧般的热度。
他能感觉到，随着最后一道符文的融入，镜中似乎有什么沉睡的力量被唤醒了。
石壁上的银纹突然全部汇聚到他脚下，在地面画出个巨大的星图，将他、苏夜白、凌仙笼罩其中。
青玄子的攻击到了眼前。
林九歌却不闪不避，反而将太初镜对准对方。
镜面上突然爆发出万丈金光，那金光像是有生命般钻进青玄子的额间魔纹，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青玄子的身体竟开始透明，像是被什么力量剥离了存在！
\"这...这是太初镜的净化之力？\"凌仙捂着伤口，眼中满是震惊。
林九歌没说话。
他能感觉到，脚下的星图正在吸收周围的灵气，密室的石壁上出现细密的裂纹，有某种强大的力量正在地下深处苏醒。
太初镜在他掌心震动，镜面上的古字开始流转，像是在诉说某个被尘封千年的秘密。
\"九歌！\"苏夜白突然拽他的衣袖，指向地面。
原本青玄子站着的地方，竟浮现出个青铜色的传送阵，阵眼处刻着与石壁符文相同的星纹。
而更远处的石壁上，原本闭合的石门正在缓缓开启，门后涌出的气息让林九歌的灵识都在震颤——那是比化神期大修士更磅礴的灵气，是连渡世境强者都未必能拥有的压迫感。
密室里的温度开始急剧上升。
林九歌望着逐渐开启的石门，听着门后传来的轰鸣，突然笑了。
他知道，自己刚才激活的不只是符文，更是九渊下埋藏了千年的真相。
而那些曾试图掩盖一切的人，很快就会为自己的阴谋，付出代价。
密室穹顶的石屑簌簌坠落，方才符文激活时迸发的力量余波如浪涛般冲刷四壁。
青玄子佝偻着倒在门边，额间魔纹淡了几分，喉间发出粗重的喘息，半只手还死死抠进青石板里——显然那股力量虽未取他性命，却震得他经脉紊乱，一时半会儿再难动弹。
\"走！\"林九歌拽住苏夜白手腕，另一只手攥紧太初镜。
方才石门后涌出的混沌气息仍在鼻腔里萦绕，他能清晰感知到那青铜祭坛的方位，可此刻最要紧的不是探究门后秘密——青玄子虽暂时失势，但若陆孤鸿的后手赶至，三人未必能全身而退。
苏夜白却突然顿住脚步，指尖戳了戳他掌心：\"九歌，镜子在发烫。\"
林九歌这才惊觉太初镜的温度已高得灼手，镜面原本流转的星纹突然凝作实质，十二道填满的缺口处竟渗出金液，沿着镜身纹路蜿蜒，在虚空中勾勒出与地面星图如出一辙的轨迹。
更诡异的是，镜中传来若有若无的吟哦声，像是古卷被风吹动时的脆响，又像极了他幼年时，母亲在灶前哼唱的那支无名小调。
\"是认主征兆？\"凌仙不知何时凑到近前，她本就苍白的脸被宝光映得透亮，\"我曾在《太初仙录》里见过记载，此镜择主极苛，需得血脉、机缘、气运三者皆合......\"话音未落，镜中金液突然飞溅，一滴精准落在林九歌眉心！
剧痛如电流窜遍全身，林九歌眼前炸开一片星幕。
他看见自己站在九渊之巅，脚下是翻涌的云海，怀中太初镜正对着一轮烈日——那轮太阳竟与镜中光团的混沌气息如出一辙！
画面闪过时，他听见母亲临终前的碎语：\"记住，你姓的不是林，是......\"
\"咳！\"苏夜白轻咳一声，指尖掐住他人中。
林九歌一个踉跄，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跪坐在地，额角的金液已渗入皮肤，太初镜正悬浮在他头顶三寸处，镜身流转的金光将三人笼罩成金色茧房。
\"镜灵醒了。\"凌仙的声音里罕见地带上了几分郑重，她望着那团金光，袖中丝带不自觉地绷紧，\"太初镜有灵，能照前世今生，刚才那一下......怕是在印证你的身世。\"
林九歌抹了把额角的冷汗，抬头时正与镜中一双金瞳对视——那是镜灵的眼睛，不带情绪却似能洞穿一切。
他突然想起系统签到时，偶尔会浮现的\"九渊秘境\"选项，原来所谓秘境，根本就是太初镜的传承之地！
\"走不了了。\"苏夜白扯了扯他衣角，指向门口。
青玄子不知何时撑起身子，额间魔纹又开始翻涌，而他身后的通道里，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是万剑阁的弟子追来了。
林九歌深吸一口气，突然伸手按住太初镜。
镜灵金瞳微缩，却没有抗拒，反而主动将一缕金光渡入他识海。
刹那间，他看清了密室石壁的构造、青铜祭坛的方位，甚至连门外追兵的人数和修为都在识海中清晰呈现。
\"夜白，拉着我。\"他转身对凌仙挑眉，\"姑娘可敢信我一次？\"
凌仙没有说话，却主动攥住了苏夜白另一只手。
三人气运相连的刹那，太初镜爆发出比之前更盛十倍的光芒！
地面星图与镜中星轨重叠，在三人脚下凝成传送光门——那正是方才青玄子被净化后浮现的青铜阵眼！
\"轰！\"
密室石门彻底崩碎，万剑阁弟子的惊呼声混着青玄子的怒吼灌进来。
林九歌却望着怀中突然变得温凉的太初镜，嘴角勾起一抹狠戾的笑。
镜面上，除了原有的古字，此刻又多了一行血纹：\"镜灵认主时，九渊秘密现。\"
传送光门的光芒刺痛了他的眼，可他却清晰看见，镜中那团混沌光团的面容又清晰了几分——那分明是他幼年时，在灭门现场看到的，那个掐住母亲脖子的男人！
\"走！\"
随着林九歌低喝，三人被光门卷入虚空。
密室中，太初镜的金光却未消散，反而愈发耀眼，像是要将整座九渊山脉的灵气都抽干。
青玄子踉跄着扑向光门，却被镜灵金瞳扫过，瞬间被弹飞撞在石壁上，吐出一口黑血——那是魔纹被灼烧的痕迹。
而在光门深处，林九歌能感觉到太初镜在震动，像是在催促他更快靠近某个地方。
他望着掌心逐渐发烫的镜面，心中那团关于身世的迷雾，终于露出了一丝裂痕。
兴奋与紧张如藤蔓般缠住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