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公只一子一女,彼时儿子领兵打仗,阵亡于沙场,女儿还小,尚未出阁。
想着后继无人,魏国公听了族人的劝,从族中过继了一个儿子。
这儿子过继时已有十二,魏国公养了他几年后,做主为他娶了妻,又在朝中谋了官职,原本这日子倒也和乐。
可数月前魏国公突染重病,那儿子便翻了脸,也不给魏国公夫妻好脸色了,吃穿用度连药钱都克扣,还将妹妹胡乱嫁给了一个大了她十余岁的商户做继室。
魏国公一怒之下绝了气,魏国公夫人也悲伤过度,在魏国公下葬之日随之去了。
好好的一户人家,就这么被一个继子给搅得支离破碎,这事也闹得满城皆知,连陛下都想斥责那继子,只是他差事办得漂亮,陛下最终也没说什么。
经得姜隐一提醒,柳氏急了,忙到了姜海身边扯着他的衣袖道:“夫君,此事已有前车之鉴,咱们不得不防啊,”
“可那个孩子也未必就……”
“本侯若是岳父,绝不会认一个外来之子。”余佑安施施然地说道。
姜海认不认继子,他并不关心,只是这个继子日后会不会拖累姜隐,拖累侯府,他不得不防,所以,他宁可将一切可能事先扼杀掉。
他的这句话像是一锤定音,姜海也不敢再提,柳氏高兴极了,看着姜隐的眼神亲热了几分,不停地为她夹菜,还询问起了她的伤势。
离开姜府时,姜隐还在猜想姜隐到底是为什么冒出过继这个念头的,她总觉得事出有因。
“别想了,如今他也打消了这念头,你就不要为此费神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摇着扇子,扇得她鬓边的发丝随之飞舞。
她噘着嘴点了点头,突然又看向他:“那你说,今日秦家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我瞧秦度那模样,可不像小事。”
余佑安略一回想,还真是。只是当时他并不关心,眼下看她好奇的样子,笑道:“猜他做什么,找人一查便知。”
他说要查,回府就派了何林去查。
何林的动作也快,正当两人吃晚饭时,就有了消息。
“秦度的小妾小产?这意思,姜雪进门没多久,他就纳了妾?”姜雪咬着筷子疑惑地说着,而后目光落在了对面的人身上。
余佑安接到她的目光,皱起了眉头:“他纳妾你这么看我做甚,又不是我纳妾。”
姜隐撇撇嘴,暗道她倒是想做个大度的大娘子,给他纳房妾室,可也得他肯啊。
何林摆摆手:“那小妾是二姑娘进门之前就在的,只是那时是通房,二姑娘做主抬了姨娘。上个月查出有孕,秦郎君很是高兴,没想到就只高兴了这几日,孩子今日没了。”
姜隐放下筷子:“你可知孩子是怎么没的?”
“听说这姨娘早早吃了午饭准备小憩,没想到刚咽下饭没多久就腹痛难当,随即就见了血,大夫一瞧,孩子保不住了。”
“这是吃食有问题?”姜隐单手支着下巴,忽觉发间一松,原是余佑安正将她发鬓边歪斜的累丝金凤扶正了。
“奇就奇在这儿,将她所吃所用的东西都查了一遍,就是没有查到什么会致滑胎的东西,所以眼下就是个谜团。”
虽说什么都没查到,但姜隐就是觉得,这定是人为的。
有了身孕,身边人照顾只会更为仔细周全,任何有损孕妇的东西都不会进门,那姨娘也没磕绊撞击,怎么就突然间腹痛见血,快得连大夫开个方子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那是秦度的孩子,与她无关,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儿,也就没有深究下去。
当宣哥儿会跌跌撞撞往前跑时,天气开始转凉,这天姜隐带着宣哥儿在崔太夫人处时,听到了几声咳嗽声。
太夫人怕自己得了风寒,将病气过给宣哥儿,就催着她离开。
姜隐叮嘱秦嬷嬷请大夫,便领着宣哥儿回了松涛苑,一头栽进了小厨房,做了些秋梨羹,给太夫人和宣哥儿润肺。
到了傍晚时,秦嬷嬷突然找了过来。
“侯爷,少夫人,太夫人瞧着不对劲啊。”
此时,姜隐已梳洗完毕,着中衣坐在铜镜前梳发,听到动静出来,就听得秦嬷嬷这话。
“怎么回事,祖母怎么了?”
秦嬷嬷皱着眉头,紧握着双手:“下午的时候,我叫了大夫来为太夫人诊治,大夫说并无大碍,留了去风寒的方子就走了。”
“晚饭时,太夫人只吃了一点,便说累了想歇了,我服侍她更衣时,才发现她发了高热,立刻又去请了大夫过来,大夫开了方子,只是这药喝下去都快一个时辰了,丝毫不见退热啊。”
姜隐一听,也急了,忙往院外走。
余佑安追了两步跟上她,一边走一边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的肩头,而后拉着她的手,借着月光到了松鹤堂。
崔太夫人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额头滚烫,口中发出呢喃之语。
余佑安忙让何林去请柳先生,姜隐看着压在崔太夫人身上一层又一层的被子,立即伸手掀了去。
“不能盖这么多被子,得让祖母把热散出来,这么闷着,她会烧得更厉害的。”她一边说,一边大力地掀开被子,“打水,取烈酒。”
秦嬷嬷本想阻止,心道历来都是发热多盖些被子,让汗发出来病就好了,她将被子掀了,这汗如何发得出来。
只是她才上前一步,就被余佑安拉住了:“听少夫人的,都去准备吧。”
姜隐绞了干净的帕子,覆在太夫人的额头。打开烈酒,素手取了干净的帕子在酒液里揉搓,而后绞干反复擦拭太夫人的颈部、腋窝等各处,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
众人虽不知她的用意,但余佑安说要听她之令行事,也就无人敢出声质疑。
“柳先生来了。”外头有人喊了一声,随即便见何林带着柳先生冲进了内室。
“柳先生,烦请您快来替祖母瞧瞧。”姜隐说着,起身之时,竟是踉跄的跌坐在地,将众人都吓了一跳。
“少夫人,您没事吧。”
余佑安在众人的询问声中到了她跟前,打横一把将她抱起,放在了一旁的软榻上:“可要紧?”
她长松了口气,揉了揉腿:“无妨,先去看看祖母。”
他不语,只是抬手替她抹去未被擦去的汗意,大掌替她按揉着双腿。
过了片刻,她覆上他的手背,无声地阻止了他的动作。他抬头看向她:“我扶你起来,你慢些。”
余佑安搀扶着她回到床榻旁,看到柳先生紧锁的眉头,不由提起了心来。
“柳先生,怎么样?”余佑安一手搂在姜隐的腰间助她站着,一边问。
柳先生起身,抬头看向余佑安,脸色凝重:“怕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