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室中，乔杨仔细端详着对面的求美者，这人气质气质清新，看上去只有二十七八。
“甄恬，四十三岁了？好年轻啊。”乔杨感叹道。
甄恬甜甜一笑：“真的？我想弄下我眼睛，感觉皮特别松，没神，看着还有点儿不对称，十多年前做过埋线，线掉了。”
乔杨仔细看了看，点头道：“是掉了，眼眶一高一低，双侧都有点儿提肌不足。”
“我就说，自拍的时候总感觉大小眼。”
“正常，很少有人眼睛是完全对称的。”
“我就想做个双眼皮，然后再把眼皮提一下，显得年轻一点儿。”
“你现在看着就挺年轻的，做了双眼皮很可能显老。转过来我给你弄一 下，闭眼睛，慢慢睁开。”
乔杨说着拿一个曲别针掰直，在甄恬眼皮上一贴，出现了一个双眼皮，随即从桌上拿了个小镜子举着给甄恬看。
“你看，做出来是这样的。你这手术做起来挺复杂的，做完了不一定能达到你想要的效果。”
“不一定能显年轻对吧？”
乔杨点头，细细给她解释道：“双眼皮其实显成熟。你刚从门外一进来我就在看，你已经比你实际年龄年轻很多很多了，做的优势不明显，最好等到你觉得确实不能接受了，再做。单一点儿，有一点点下垂显得挺年轻的。”
“确实，人过四十，年轻比好看重要。下面这个有必要动动吗？”甄恬再次询问。
“没必要啊，卧蚕也挺好，眼袋也不明显。”
甄恬听闻一脸高兴道：“那我过两年再来，谢谢大夫。”
王骞将甄恬送到门口，对她说道：“你可以扫我的二维码，有问题随时联系，别的朋友有需要也可以推荐过来。”
甄恬刚准备开口，却听对面周静雯房间传出激烈争吵，王骞不由侧目。
“签约金翻倍，提成五五开，这已经是到顶的条件了，放哪个医院都不可能更高。就算他去了娇艾，也不可能让他当院长。”周静雯的声音有点大，能听出她的恼怒。
秦归示意周静雯：“你小点儿声。现在的问题是，你不答应，人家就要走了。”
周静雯还是压不下自己心中的情绪，怼秦归道：“那明天乔杨也来说不给当院长就走，是不是也要给她一个院长？干脆我也走。”
秦归无奈，继续安抚：“咱们不要带情绪。老董本来就是院长人选，业绩没得挑，技术也过关，客诉也是最少的，唐总也不会有意见，他当院长没得可说。”
周静雯定定望向秦归：“那我呢？”
秦归想了想，这才开口：“医院本来就是你的，谁当院长都不会变，我们离婚了也不会变。你不都写在协议里了吗？要一半的股份，我同意。”
周静雯不说话了，静了片刻，终于妥协：“行，就老董。”
因为明天要交手术方案，晚上大家都在办公室里加班。
魏晓希和陈明杰窝在休息室里，两人并排坐边吃饭边做手术方案。
魏晓希把吃剩的一推，继续埋头望向电脑：“饱了。”
陈明杰凑头：“还这么多肉。”
“没胃口。手术方案还没做完呢。”
陈明杰将魏晓希的饭拿到了自己面前，毫无顾忌地吃了起来。
魏晓希凝神打字，又删掉，探头去看陈明杰的电脑屏幕，一脸的不可思议：“你才做到病理分析？”
“假体植入的手术难点就那几个，不像你们皮瓣，术式本身就挑战很大，又得考虑术后血运那些。乔主任还要做臀肌，神经分布都够你喝一壶。”
魏晓希连连摆手，示意陈明杰别说了：“别说了，我现在脑袋一个有两个大。你之前做的孙晓那方案呢？给我看看。”
魏晓希说着开始搜索陈明杰笔记本。
“看你现在这么认真，是不是不打算走啦？”陈明杰趁机询问道。
“又没说一定要走。“
陈明杰一脸开心：“我就知道。做到哪部分了？我帮你做。”
魏晓希边打字边回怼：“吃肉吧你。我有自己的思路。”
打印室中，打印机一张张将乔杨做的臀肌皮瓣重建的手术方案吐出，图文结合，一共有十几页，看着就很详实。
乔杨将文件整理好，抬眼却看到周静雯房间还亮着灯，想了想走了过去。
此刻周静雯办公室内，只开了一盏台灯，周静雯噼里啪啦打计算器，电脑屏幕上是格慕的财务报表，就见她对照数字，愁得直摁脑袋。
手术方案扔到桌上，周静雯吓一跳，抬头看是乔杨。
“你怎么不敲门啊？”周静雯不满。
乔杨一脸无辜：“门也没关啊。”
周静雯拿起手术方案翻看着。
乔杨伸手询问：“你的呢？”
“手术你去做吧，方案挺好的。”
周静雯的话让乔杨觉得意外：“你上午不是挺坚定得吗？”
“我现在也没改变想法。你的方案风险太大，但我尊重你的专业。”周静雯眼中满是信任。
乔杨看了眼周静雯面前亮起的电脑，意识到医院有问题：“医院出什么事儿了？”
周静雯无奈开口：“提前跟你说一声，院长定老董了，明天就宣布。”
“是为了留住他吧。那我说我要走，是不是也能当院长？”乔杨打趣周静雯道。
但出乎意料，周静雯没笑，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乔杨皱眉说道：“你竟然就放手了，不像你啊。”
“想抓也抓不住啊。人活到我们这个年纪，应该是最自由的，有钱，身体也还健康，只要你想，可以去世界上任何地方，甚至换一种活法。但事实上， 人永远没法如愿。上学的时候，总想着以后做了医生就能把命运抓在手里，格慕开业那天我是有这种感觉的，后来发现那都假的，你根本想象不到命运会把你推向哪里。”周静雯眼中有几分迷茫。
乔杨听完周静雯这一通感慨，忽然笑了，抛出了一个古怪问题：“现代人最离不开的是什么？”
“手机呗。”周静雯回答的理所应当。
乔杨摇头：“是说明书。仪器有操作手册，做饭有菜谱，玩游戏有攻略，这把椅子怎么用都有人教你。但你仔细想想，真正有意思那些事儿都是没有说明书的，人生也一样。掌握命运有什么意思，开命运的盲盒才刺激。”
乔杨说完拿着方案便走了。
办公室又沉寂了起来，周静雯一个人琢磨了一会儿，也笑了：“说明书？亏乔杨想地出来。”
董劲松终于如愿当了格慕的院长。很快，格慕大厦外那面巨大的照片墙上便挂上了他的照片，并且还挂在了最前面。
叔洋珍珍小贾三个小护士抱着病例路过，看到照片不禁感慨。
“我说什么来着，咱们外科就是干不过别人，院长还是董主任的。”小贾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折腾了那么久，又新技术，又上节目的，到头来还是看业绩。”珍珍话里话外替周静雯惋惜。
“听说是董主任要走，用院长把他留住了。可惜啊，我还是最喜欢乔主 任。”
“不管谁当院长，只要涨工资，那就是好院长。”
与此同时，二楼走廊周静雯也望向照片墙。保洁阿姨李娟推着清洁车过来，看见了周静雯，踌躇了一会儿，走向周静雯。
“周主任……”
另一边，董劲松也叫住了周静雯。
周静雯扭头迎上董劲松，并没听见李娟叫自己。见此情形，李娟只好默默离开。
“董院。新的合同打出来了，有时间我拿过去找您签字。”周静雯笑着开口道。
“随时啊。”看得出来，董劲松对周静雯的那句“董院”很受用。
“李起那办公室阳光好，要不收拾一下您搬过去？”
“懒得折腾了。”董劲松摆了摆手，随即又想了想说道，“有个事儿，你跟秦总最好知道一下。”
周静雯不明所以。
董劲松看了看周围，凑近她说道：“李起找过我，但我拒绝了。跟李起吃饭的另有其人，据说是你们外科的。”
周静雯闻言脸色突变，没想到自己和秦归竟然上了这个老狐狸的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