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教训得是。”
他错是认得快,却不是低眉顺眼的认,目光平视神色不为所动。
一看就是没将老爷子的话放心上。
“你——”把老爷子气得不轻,偏偏又寻不到他的错处,“算了,你的命你自己都不当回事,我在这里瞎操什么心!我回去了,看见你们就心烦!晚点你们记得过来吃饭!”
叫过去吃饭,是让去他们院里陪他和老太太吃饭。
褚家偌大的宅院住着那么多人,并不是每一天大家都要聚在一起吃饭,只有特定的日子或特定场合才会一起,平常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和自家几口人一起吃。
当然这是后来才改的规矩。
很多年前的褚家吃饭都是要定时定点的,后来发现每次都是一个等一个太麻烦,索性就改了这个规矩。
褚青桁:“……”
他可什么都没有做,怎么就“看见你们就心烦”了?
“老头子这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看着老爷子气冲冲出门去的背影,褚青桁感慨道。
“不过老爷子的话也没错,这次确实不像你的风格。褚安行要是只动点别的心思便罢,他是想要你的命,这可不是什么小打小闹。”
褚缚时能因一场让他重伤又让他亲哥哥双腿尽废的车祸十六岁就进公司夺权,而后以雷霆手段将二老爷子一房尽数清理干净,连刚出生的婴儿都没有放过,一并打包送到了不知名的国度去。
可见褚缚时对待想要他性命的人就不是会心慈手软的。
他这次偏偏放过了褚安行。
别说其他人,褚青桁都有点想不通。
“阿肆,难道你是觉得这次的事不是褚安行一个人做的,可能还有别的人参与,你留着褚安行是为了将其引出?”
褚缚时瞥他:“小叔想得可真多。”
褚青桁没好气骂他一声臭小子,“既然不是这个原因,那你到底是为什么要对褚安行手下留情,你和褚安行的感情好像也不深啊。”
没有坚持自己的猜测,是褚青桁就没想过这件事除了褚安行还有别的人参与。不是因为他信任褚家其他人,而是他相信褚缚时的能力。
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或一些人,褚缚时不可能查不到。
而只要能查到,或者说只要褚缚时心里坚持认定就是那个人做的,是不是能拿出证据来证明根本不重要。
褚缚时在褚家有绝对的话语权,他要处理什么人,愿意给出证据是他给面子;他要是不愿意给证据就处理人,也没人敢说什么。
不服?
那就跟着受罚的人去作伴。
褚家偌大的家族,嫡系人丁兴旺,旁支繁多,最不缺的就是人才,没了一个,很快就会有其他人顶上来。
“我最近在修身养性,不想杀气太重。”
“……”褚青桁一时无言以对。
他不信褚缚时的话是真的。
“行吧,修身养性,修身养性好啊。那么修身养性的褚二少,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好得差不多,小叔不用担心。”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总算能从他脸上看到一点明显的情绪,不似刚才的喜怒不形于色让人半点窥不到他心里的想法。
“我不是担心你,我是看你脸上都有一道疤,想着你身上的伤怕是不会轻,怕你到时候落得一身疤,老婆都难找。”
盯着褚缚时下巴的疤痕看,“话说回来,阿肆,你这脸上不会留疤吧?要是留了疤,这得多难看啊,好好的一张脸岂不是就要毁了?”
褚缚时:“小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在乎容貌了?你不是向来自诩是个铁血汉子,伤疤是勋章,脸上有点伤疤才有男子气概吗?”
“嗐,我这不是受你小婶和书禾的影响么,她们母女俩都是颜控,最近都嫌弃我的脸糙要给我用面膜了。”
褚缚时:“……”
真难想象小叔这张硬汉脸敷面膜的样子。
画面一定很诡异。
“阿肆,你回到京市也有几天了吧,怎么到今天才回来?”
预感到他要说什么,褚青桁直接没给机会:“你可别胡扯说你是要避着人将伤养好才露面以免有人趁人之危。只要平安回到京市,别说你身上只是这么一点小伤,就算你是废了残了,只要还有一口气吊着,都没几个人能奈何得了你,褚安行还不至于让你忌惮至此。”
褚安行不至于,其他人却不是。
这话褚缚时没有说出来。
只说:“我是故意不露面拖延回来的时间,让不安分的人忐忑几天,好叫他们长长记性,也顺便……处理一些私事。”
“私事?!什么私事?”
褚青桁立刻来了兴趣
褚容那个冷漠脸性情阴晴不定的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私事,只有褚肆是个怪胎。分明比褚容更平易近人……呃,姑且算是平易近人吧,反正就是看着没有褚容吓人比褚容更好接近,却二十六岁了都还是母单一个,别说异性朋友,同性朋友他都没几个。
能从他嘴里听到“私事”两个字,简直震惊。
“你小子还有私事呢?是去帮你那好兄弟江呈的忙?”不怪褚青桁这么说,实在是他能想到勉强算得上褚缚时私事的就只有这个了。
“不是。”褚缚时瞥他一眼。
这一眼明明依旧平静无波,却还是让褚青桁看到了褚缚时对他的白眼,当下一阵无言。
“不是和江呈有关又是你的私事,那是什么?你倒是说出来啊,这样吊着人胃口真的很不厚道。”
“小叔,我记得您以前话很少人很高冷。”
言外之意,现在变成了个话痨子。
“说什么呢,你还不允许别人改变吗,你小叔我现在老婆孩子炕头热,高冷不起来了不行吗!”
“臭小子,你到底说不说,你不说我让你小婶来问你了!你别看你小婶在外是个严肃的检察官,她私下里其实特别可爱,最喜欢听八卦。哪里有八卦哪里就有她的影子,反差萌,可爱得很。”
“……小叔,我并不想知道您和小婶私下里是怎么相处的。”
褚青桁不理他,继续追问他,问不出来不罢休的架势:“阿肆,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褚缚时脚步微顿。
不过几秒就恢复如常,却还是没能躲过褚缚时的鹰眼,“嚯!竟是真的!究竟是哪家的姑娘竟入得了你的眼,快告诉小叔,小叔叫上你小婶帮你参谋参谋。”
给他一个沉默的眼神。
这就是褚缚时给他的回答。
“阿肆,别这样嘛,小叔又不会去给你搞破坏。你告诉小叔是哪家姑娘,小叔说不定还能帮你。”
“帮我?”褚缚时停下脚步,侧过头上下打量他,“听说小叔当年和小婶也是几度分分合合才修成正果,小叔能帮我什么?我可不想我的感情路像小叔一样坎坷。”
“……”扎心了不是。
褚青桁轻哼一声:“你不愿说算了,我还不想知道呢。”
走几步,又回头问:“真不能说?”
“暂时不能。”
褚青桁看着他,突然得意笑起来,“看,还是被我炸出来吧,果然是有这么一个姑娘!可以啊褚肆,你总算是开窍了,你再不开窍,你大哥大嫂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你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大哥大嫂都没结婚,哪来的孩子打酱油?”
“是没结婚,可人家早就订婚了啊,哪像你,孤寡孤寡。”
“哪里来的青蛙叫。”一道声音传来。
两人看过去,是个三十多岁的知性美人。
她旁边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手里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
“小婶。”褚缚时出声打招呼。
褚青桁已经快步朝母子三人走去,抱起小女孩,摸了摸小男孩的头,伸手去牵女人,“老婆,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说对家族会议不感兴趣,打算在屋里看偶像剧吗。”
沈诗瞪他。
嘴上没个把门,把她老底都掀了。
“阿肆。”
两个小孩也乖巧喊:“二哥。”
沈诗看着褚缚时,温柔微笑:“难得见你找我,看到你发信息说有点事要找我,我想着能让你主动找我的事想必不会是什么小事,就直接来找你了。”
将孩子交给褚青桁,冲褚缚时示意:“去那边的凉亭说话?”
二人往不远处的凉亭去,被留在原处照看孩子的褚青桁大喊你们什么时候联系的怎么不告诉我,你们要瞒着我商量什么事居然不让我跟着去听……
褚缚时回头看去。
沈诗见状,说:“不必理会他,你小叔这两年可能是照看孩子多了,愈发小孩子气。”
“小叔现在这样挺好的。”
沈诗朝不远处还在跳脚的褚青桁看去,笑了笑说:“是啊,他这样挺好的。”
“不说他,阿肆,你找我是……”
“沈家三爷回来了。”
褚缚时做了个“请”的手势,沈诗先在凉亭中的石桌旁坐下,褚缚时才跟着坐下。
“你说我三堂哥啊,他回国的事我也听说了。我记得阿肆你和我三堂哥没什么交集,倒是你大哥和我三堂哥同在Y国可能打过交道,你突然提起我三堂哥,是为了你大哥?”
“不是,和大哥没关系,是别的事。具体不便相告,望小婶见谅。”
“不便说就不说,你小婶又不是那刨根问底的人,说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小婶和沈三爷是堂兄妹,说话更方便,我想请小婶找机会去探探沈三爷此次回国的目的。”
尽管好奇,沈诗却没有多问,“小事,包在小婶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