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青铜栈道,岁月的痕迹浓重得仿佛能攥出水来。
栈道之上,锈渣子如同深秋枝头簌簌而落的枯叶,“簌簌”不停地往下掉。
我小心翼翼地前行,艰难地往前挪动着身躯。
守宫在铁索上如闪电般飞速窜行,敏捷的身姿令人目不暇接。它的尾巴尖扫过之处,荧惑星粉瞬间被点燃,“滋啦”一声烧出一条散发着幽幽荧光的小道,在这黑暗压抑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神秘莫测。
“慢点儿嘿!”我紧紧扒着那湿漉漉、满是铜锈的栏杆,忍不住大声喊道,“这他妈简直就是三千年前的豆腐渣工程啊!”
话音还没落,脚下猛地传来“咔嚓”一声脆响。我心头一紧,赶忙低头查看,只见一块刻着卦象的砖石已然裂开,缝隙之中,蓝汪汪的青铜液正缓缓渗出,蜿蜒曲折,活像一条在黑暗中反光的诡异蚯蚓 。
守宫像是察觉到了极度的危险,猛地回过头来,它的两个脑袋上的毛发齐刷刷地炸起,全身的警惕都在向我传达着危险的信号。
刹那间,我只觉后脖颈子一阵发凉,紧接着,整条栈道开始“嗡嗡”震颤起来,仿佛一头即将苏醒的远古巨兽。
两侧的铜壁之上,密密麻麻的星宿浮雕迅速凸起,好似从沉睡中陡然苏醒。
仔细看去,那二十八宿的眼珠子竟然全是用人牙镶嵌而成,此刻,这些用人牙做成的眼睛,正齐刷刷地转向我胸口胎记的位置,阴森的感觉让我头皮发麻。
“瘸爷,您这装修品味可真是够阴间的……”我贴着冰冷潮湿的铜壁,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指尖不经意间蹭过“角木蛟”的浮雕。
谁能想到,那畜生眼窝里的人牙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操控,突然弹射出来,“噗”的一声,直直地扎进了我的手背。
“操!”我愤怒地甩着手,嘴里不停骂街,殷红的血珠子飞溅而出,溅落在铜壁之上。
诡异的事情再次发生,那原本静止的星宿图竟像是被注入了生命,瞬间活了过来。青龙七宿的浮雕“哗啦啦”地往下掉渣,露出了里头中空的青铜管。
管口“嗤”地喷出一股浓稠的黑雾,眨眼间,黑雾凝聚成一个狰狞的傩面鬼影,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鬼影口中传出,那赫然是老铜匠的声音:“司烜小儿,纳命来!”
守宫反应极快,尾巴“啪”地抽在“心月狐”浮雕上。那鬼影猛地扭曲变形,黑雾之中,一条建木须子如离弦之箭,直冲我的天灵盖扎来。生死关头,我来不及多想,抡起镇龙玺就往上一顶。
刹那间,一道青光“嗡”地炸开,强大的力量将那须子震得粉碎,化作满地的青铜渣。
“后生...走乾位...”就在这时,瘸子那仿佛从遥远之处传来的残音,突然在栈道里悠悠回荡。
我赶忙四处张望,只见守宫正奋力扒着“乾”卦浮雕,它的尾巴卷成了一个问号形状,似乎在向我指明方向。
“您老早说啊!”我心急如焚,一边抱怨,一边踩着那摇摇欲坠的铜板,拼尽全力跳了过去。
可就在我落脚的瞬间,变故陡生,整条栈道突然倾斜了四十五度,好似要将我甩入无尽的深渊。
青铜液如同汹涌的洪水,从头顶疯狂浇下,所到之处,铜锈“滋啦”冒烟,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守宫迅速窜上我的肩头,它的尾巴尖颤抖着,指向了前方。我定睛望去,在二十步外的栈道尽头,一尊三足青铜鼎赫然矗立,散发着神秘而古老的气息。
鼎腹之上,那精美的饕餮纹正在缓缓蠕动,仿佛有生命一般,每一道纹路里都镶嵌着一枚荧惑星碎片,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我毫不犹豫地抡起工兵铲当作撑杆,贴着那汹涌的青铜液洪流,艰难地往前滑行。裤腿沾到液体的地方,“刺啦”一声便烧出了窟窿,露出了底下隐隐反光、布满龙鳞纹的皮肤。
“瘸爷,您这售后服务够缺德的...”我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拼尽全力扑到了鼎边。就在这时,鼎内突然探出九条粗壮的青铜链,链头拴着人脸大小的铜铃,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守宫见状,猛地窜进鼎里,它的尾巴快速搅动,不一会儿,带出了一块玉璧。借着微弱的光线,我看清玉璧上阴刻的正是三千年前司烜氏剜目镇龙的场景,古老的画面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惊心动魄的历史。
突然,玉璧开始发烫,温度越来越高。画面里的老铜匠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来。
我惊恐地瞪大双眼,眼睁睁看着他眼眶里的建木枝伸出玉璧,枝头的尸花“噗”地绽开,花蕊里裹着一颗带血的眼球,而那瞳孔之中,映着的正是我自己充满惊恐的脸。
“你丫碰瓷呢!”慌乱之中,我下意识地抄起黑驴蹄子砸了过去。
只听“咔嚓”一声,玉璧裂成了两半。与此同时,鼎内突然传出铁链绞动的沉闷声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九条青铜链齐刷刷绷直,拽着鼎盖“轰隆”一声掀开,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扑面而来,差点将我熏晕。
我强忍着恶心望去,只见鼎底积着一层黑乎乎的油脂,油里泡着九具蜷缩的童尸,每具童尸的心口都插着一截建木枝,场面惨不忍睹。
守宫像是感受到了巨大的悲痛,突然发出一阵悲鸣,它尾巴上的铜环“叮当”乱响,声音震得鼎壁上的星宿图簌簌掉粉。
我只觉后脊梁的鳞片突突狂跳,胸口胎记处发出的青光扫过那些童尸。
诡异的是,那些建木枝突然“咔咔”作响,齐齐转向,枝头的尸花也瞬间齐齐绽放。
花蕊里钻出密密麻麻的蛊虫,它们的翅膀快速震动,震出的星粉在鼎内缓缓凝成一个倒悬的北斗阵,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瘸爷!这他妈是您老说的生门?”我一边惊恐地往后退,一边大声怒吼,后背猛地撞上了冰凉的铜壁。守宫像是做了最后的决定,突然暴起,两个脑袋分别咬住两条青铜链,然后狠命一扯。
“轰!”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整条栈道不堪重负,应声坍塌。我紧紧抱着镇龙玺,坠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我瞥见鼎内缓缓浮起一块甲骨玉板,板上血书:“嗔星归位,螭醒龙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