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脑勺猛地撞上井壁铜镜,嗡的一声闷响,脑浆在颅腔里来回晃荡,如同白瓷碗中震颤的豆腐脑。冰冷的井水顺着冲锋衣领口渗入脊背,激得我浑身一颤,牙关不自觉地咯咯作响。
手电筒昏黄的光晕在潮湿的井壁上游移,三百面铜镜错落排布,将光线折射成《连山易》六十四卦的诡谲卦象。
每个卦位上,黏着一团泡发的黍米饭,莹白的米粒间泛着腐水特有的青褐色——西周的工匠竟拿祭饭当黏合剂,这防盗机关设计得阴毒又精巧。
\"这他娘是拿祭饭当502啊......\"我啐了一口,指尖死死抠进井壁青铜铆钉的缝隙里,粗糙的铜绿渣子塞满指甲缝,带着刺鼻的金属腥气。正当我借力往上攀时,脚底突然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金铁刮擦声。
低头看去,六具青铜水葬俑正顺着幽暗的井底暗流缓缓漂来,它们手中的戈戟早已锈蚀扭曲,如同拧坏的麻花,可刃口上那层斑驳的黑渍,分明是氧化发黑的人血。
就在这诡异的氛围里,领头那具青铜俑空洞的眼窝忽然转动半寸,嵌在其中的鱼眼石闪过一丝幽绿寒光。
我心头猛地一紧,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窜起,让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我毫不犹豫地抡起手中的洛阳铲,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它卡进井壁的裂缝中。随着我的动作,铲头与井壁摩擦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铜锈如雪花般簌簌飘落。
然而,就在这铜锈之中,我竟然发现了半片残破的玉甲!那玉甲上的纹路清晰可见,正是我所熟悉的蟠螭纹。这种纹路是周昭王南征时,他手下“六师”精锐所使用的护心镜上特有的图案。
就在我震惊不已的时候,水葬俑的队列突然发生了变化。它们原本是整齐地排列着,此刻却像是接到了某种命令一般,猛地横向展开,将狭窄的井道完全堵住。这些水葬俑身上的戈戟早已锈迹斑斑,但它们交错在一起,却卡死了整个井道,让人无法通过。
我心中暗骂一声,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我并没有惊慌失措。我迅速从怀里掏出一颗猩红的蛊丹,毫不犹豫地砸向水面。
蛊丹入水的瞬间,就像一颗炸弹一样炸裂开来,腾起一团血雾。血雾之中,无数条赤头蜈蚣如闪电般窜出,它们仿佛得到了军令一般,疯狂地钻入青铜俑的关节缝隙中。
那些原本静止了千年的俑像,突然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开始抽搐着跳起一种诡异的战舞。它们手中的锈戟在空中挥舞,发出阵阵破空之声,然后狠狠地劈砍在井壁上。
这一连串的变故发生得太快,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只听一阵沉闷的响声,那三百面铜镜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着,齐齐转向,原本对着井口的镜面此刻全都朝向了我。
一道折射的镜光不偏不倚打在玉衣尸首的箭伤处。镌刻着楚地图腾的箭镞遇光闪烁,纹路中竟爬出密密麻麻的青铜蚁蛊。
这些阴毒的小东西顺着井水涌来,瞬间钻入我的裤腿,小腿肚立刻泛起\"蛊毒攻心\"特有的刺痒,像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在血脉里游走。
\"我靠,敢搞我\"我嘶吼着扯出黑驴蹄子塞进尸首箭伤,那具玉衣包裹的躯体突然塌陷,露出胸腔内青铜铸造的五脏模型。那颗机械心脏正规律泵出粘稠黑水,沿着井壁上阴刻的《灵枢》经脉图向井底流淌。黑水过处,那些黍米饭竟纷纷发芽抽穗,结出的谷穗上悬挂着青铜卦签,在暗流中叮当作响。
突然间,一枚卦签如闪电般激射而出,以惊人的速度直直地钉入铜镜阵列之中。随着这一动作,镜面所折射出的光斑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引导着一般,迅速在水面上拼凑出了两个古老的篆书文字——“归藏”。
就在这两个字出现的瞬间,那六具原本静止不动的青铜俑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齐刷刷地跪伏在地,手中的戈戟也在同一时间交叉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锈迹斑斑的浮桥。
我见状,毫不犹豫地踩上那颤巍巍的戟杆,如猴子般敏捷地向着井口窜去。然而,这看似坚固的戟杆却在我脚下发出了“嘎吱”一声脆响,仿佛随时都会断裂。更糟糕的是,那锈迹斑斑的戟刃在我裤裆处“嗤啦”一声划过,留下了一个滑稽可笑的心形破洞。
若是此时正在进行直播,那屏幕上的弹幕恐怕会被女粉丝们的笑声给淹没吧。
就在我暗自懊恼之际,井口处突然垂下一截青铜锁链。这锁链的每一节链环上都铸刻着一张诡笑的傩面,让人毛骨悚然。我来不及多想,急忙伸手紧紧攥住锁链。
然而,就在我握住锁链的一刹那,那三百面铜镜像是约好了一样,同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然后炸裂开来。无数的碎片如暴雨般倾泻而下,但令人惊奇的是,这些碎片在落入水面后,竟然又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操控着一般,迅速地拼凑成了一幅完整的《山海经》昆仑墟舆图。
而那具原本安静躺在井底的玉衣尸首,此时也像是突然有了生命一般,猛地抬起那干枯的手臂,直直地指向东北方向。随着他的动作,指关节发出“咔嗒”一声脆响,一枚青铜算筹从他的指尖弹出,不偏不倚地钉在了舆图的某处。
我定睛一看,只见那被算筹钉住的地方,赫然标着一个血淋淋的“鼎”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