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焉裁决。”宋婧宜在嘴里念了几遍,眼睛亮亮的,“还真挺贴切。”
游嘉将外卖收拾好:“下午的面试我不过去了,你和林安文一块去吧,要是有什么拿不准的就让真真拿给我。”
“当然行。”宋婧宜拉开游嘉办公桌对面的那把椅子坐了下来,“今天上午的面试怎么样?”
游嘉瞥了宋婧宜一眼:“缪风和江珂都录了。”
“你感觉他俩怎么样?”
游嘉眯了眯眼睛:“他们俩的简历你又不是没有看过,缪风的作品集本身就很优秀,江珂的背景也完全符合我们公司的要求。”
“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
游嘉看着宋婧宜探寻的目光,顿了片刻:“等他们来公司上班你接触接触就知道了。”
宋婧宜瘪嘴,却并没有追问:“行吧。对了,明天吃饭的地方我定下来了,发给你?”
“好。”
游嘉拿起了手包起身,“这两天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明天是下午六点?”
宋婧宜点了点头,趴在游嘉的桌子上:“对,下午六点。你忙你的,晚点也没事。”
“好。”
…………
……
6月24日晚,首都。
“这位是翁先生。”
崔世柏穿着一身polo衫,穿着打扮非常低调,看上去就是个爱健身的中年大叔。
他向游嘉介绍着身边一个戴着眼镜的细高个中年男人。
男人是很典型的汉族长相,小眼睛单眼皮,自带一种古代文人墨客之感,说话带着首都的口音,文邹邹的。
这个年纪的男人通常都会有点啤酒肚小肚腩,但眼前的两个男人却一个都没有。
翁先生朝游嘉伸出手:“你好。”
游嘉立刻端起礼貌的笑容,将手搭在了翁先生的手上:“您好,翁先生。我是游嘉,您称呼我为小游就好。”
翁先生坐姿非常挺拔,虽然身形远不如崔世柏那样健壮,但不难看得出来也是有常年健身习惯的。
“我听老崔提起过你很多次了。”熟悉的官腔客套开场,“小小年纪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面对风浪也并无畏惧,还能为国家保留、提供这么多的证据和线索。你很优秀啊。”
游嘉腼腆一笑:“翁先生过奖了,其实我也没您说的那么高尚,您知道,我从头到尾的目的只是为了替我父亲翻案罢了。”
崔世柏警示地看了一眼游嘉。
游嘉这番话看似像个没情商的傻子,却叫翁先生开怀。
“走私稀土可不是什么小事,老崔和我说了这件事之后我们就着手进行了调查。包括你父亲当年的事情。我们看了沪市工商局那边的文件,你的隐忍是有效的,你父亲的案子,会被推翻重审的。”
游嘉当然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但她偏偏就要直白地说自己的内心真正的想法。
赞美的、高尚的陈词滥调走到翁先生这个等级早就不知道听过了几何,她就算那样说了翁先生就真会相信吗?
还不如大智若愚的当个傻子。
何况她本身就也不是什么一心为国为民的好人,说那样的场面话立那样的flag真给自己圈进去可就不好了。
游嘉爱国,也不会做像盛启安和这样坑自己国家的事情,但她并不想和国家、政府扯上太多的关系。
她只想好好的做个简单商人。
翁先生显然是明白游嘉这么说的缘由,但他并没有因此不高兴,反而还挺开心。
“现在的年轻一辈真是人才辈出啊。”翁先生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了个月牙,“老崔你说是不是。”
崔世柏看着游嘉叹了口气:“是。”
游嘉不好意思地笑笑。
翁先生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你已经收到七月十三号开庭的通知了吧。”
“收到了。”游嘉佯装迟疑,“凌学润前几天给我打电话了,约我见面。”
“噢?”翁先生双手交叠,镜片后的眼睛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什么时候?”
“七月十一号晚上,在首都。”
“那就是开庭之前了。”说话间,翁先生的右手食指搭上了左手的食指关节。
“是的,在开庭之前。我答应了和他见面。”
翁先生摩挲关节的动作顿住:“老崔应该和你说了吧,我们目前所有的调查都是在暗地里进行的。除了阻止了他们推延开庭日期之外明面上还没有任何动作。”
“崔伯和我说了。我都知道。”
翁先生的食指重新动了起来:“开庭的期间,我们也什么都不会做。任由和盛启安和相关的各方势力发力,直到合议庭阶段,出判决之前才会出手干预结果。”
…………
……
“我送你回酒店?”
崔世柏显然还不知道游嘉的战绩,只以为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文文弱弱的小姑娘。
游嘉朝崔世柏礼貌地笑笑:“多谢崔伯,我在首都这边有个朋友,等会还去吃个夜宵呢。”
崔世柏皱眉:“你这次来首都是保密的行动。”
游嘉眨了眨眼睛。
崔世柏深深地看了游嘉一眼,终究没再说什么:“现在已经很晚了,注意安全。”
崔世柏离开之后游嘉在路边等了大概五分钟,一辆纯黑色的特斯拉停在了她的面前。
游嘉压低了鸭舌帽,拉开了车门。
一份文件夹出现在她鸭舌帽檐下并不宽敞的视野当中。
游嘉绕开封住文件夹的绳子:“走吧。”
“嗯。”
副驾驶的安全带扣舌在暮色里泛着冷光,游嘉侧目看向驾驶座上坐着的女人。
她的左手搭着方向盘,右手食指正沿着星巴克杯壁的咖啡渍画圈——那圈褐色痕迹的弧度像是电网拓扑图的某个节点。
她薄荷绿的指甲油在杯口剐蹭出细碎划痕,车载香薰吐出的白桃味烟雾里藏着微型信号干扰器规律震动的嗡鸣。
后视镜上挂着故宫猫咪盲盒,黑猫警长玩偶的领结背面贴着伪造的挪车电话贴纸。
霓虹灯透过全景天窗在她的锁骨投下光斑,游嘉的目光缓缓上移。
亚麻浅棕的发尾扫过柏林世家涂鸦卫衣的破洞,露出的肩膀皮肤上是大块的纹身,车内的光线很暗,窗外的光影落在反面,只能看到她线条分明的消瘦侧脸。
她忽然转过了脸看向游嘉。
她的五官精致而立体,但组合在一起却透出一种难以驯服的野性。
她微微上扬的眉尾带着一丝挑衅地意味:“怎么了?太美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中也同时划过一抹惊艳。
油价的黑色羊绒鸭舌帽檐压得很低,帽子顶部暗色的纹路在暮色中泛着蟒蛇鳞片似的幽光。她抬手调整帽檐的时候露出的腕骨白得近乎透明,梵克雅贝的蛇骨链正从摇粒绒的袖口中滑出半截。
她的眉骨在帽檐阴影里起伏如蛇脊,乌黑的睫毛下,眼尾以毫米级精度微微上扬。鼻梁向被冰凿削出的汉白玉栏杆,窗外的光线透过结霜的车窗落在山根处,折出冷釉色的光泽。唇线薄得令人想起苏博藏得战国错金银铜樽蛇纹,裸色唇膏下隐约透出血管的淡青。
京菏在此之前并不是没有见过游嘉的照片,甚至在被游嘉雇佣之后她就好奇心大发地好好扒了扒这位雇主地信息——连游嘉小学时候的照片她都看过了。
照片已经够漂亮了,但是……怎么会有人不上镜成这样?
对面像是丹青中白瓷的美人朝着她勾唇:“太美了。让我看得一时都忘乎所以了。”
京菏面色微红地扭开头:“我开车,你别和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