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办妥了?”
萧纵一进军部,就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金锦接过他的军装挂在架子上,随口应答,“妥当了,不过我原本是打算让荷园那边调一调时间的,没想到陈少非要帮忙,就去了陈家戏楼。”
“贼心不死。”
萧纵骂了一句,也没把陈施宁的举动放在心上,只咳了一声,“中午定个位子,我要带人出去吃饭。”
金锦惊讶挑眉,别看萧纵年近三十,各种场合都去过,可却从没正经搞过浪漫,尤其是带人出去吃饭看电影这种事,放在以往他只会说一句浪费时间。
今天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属下能问一句,是哪位小姐如此厉害吗?”
她忍不住开口,萧纵瞥她一眼,随即皱眉,“还能是谁?你们难道忘了苏姚以往闹腾的事了?”
金锦的确不记得,毕竟她又不住在主楼,但这的确像是几年前的苏姚能说出来的话。
“那属下定个西餐厅吧,苏小姐一定喜欢。”
萧纵闷头看军务,只当没听见,等金锦出去了,他才看了一眼电话。
虽然不知道苏姚会不会出门,但余庆班换戏楼的事肯定已经传遍了,苏姚应该会听说,然后打电话过来的,到时候他就可以借苏姚懂事的名义,带她出去吃饭。
有些话虽然他说不出口,但可以做得更明显一些,都帮了戏班子,还带出去约会了,苏姚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了吧?
可上午眼看着过去了,电话却一直没响。
难道还没起?
他思绪有些飘,冷不丁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他被迫回神,沉声开口:“进。”
金锦举着手表进来,“少帅,约的时间快到了,属下回去接人?”
萧纵犹豫了一下,苏姚还没找他,现在就去接人,不就证明,他才是想和苏姚吃饭的那一个?
总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
他又看了一眼电话,怎么还不响?
“少帅?”
见他迟迟不开口,金锦开口催了一句,萧纵啧了一声,“去看看吧,就说我请人吃饭,被人失约了。”
金锦无语地看他一眼,“您还真是……”
她没说完,但萧纵一想就知道不是好词,凉沁沁地瞥了她一眼,金锦转身就走。
电话铃就在此时响了起来,金锦离开的脚步一顿,扭头看了过来。
萧纵低咳一声,抬手接了电话,神情虽然看不出什么变化来,可心里却松了口气,苏姚这电话,总算来了。
“喂。”
他接起电话,隔了两秒才开口,语气一如既往的矜傲,眼神却不自觉温和了下来,但仅仅一刹,他的神情就变了,阴鸷,冷厉,活像是变了个人,周遭的气压都沉了下来。
金锦不自觉站直了身体。
萧纵一言未发,安静地听着电话那边的动静,随即“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少帅,出什么事了?”
萧纵脸上没了表情,“老宅的电话,说苏姚过去祝寿了。”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
苏姚怕打着房门,满眼惊惧,她不记得自己在海城得罪过什么人。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
“你们是不是和少帅有仇?你们抓我没用,我在少帅那里没分量的,就算杀了我他也不疼不痒,你们就放了我吧。”
门外没人理会她,刚才抓她进来的几个汉子已经走了。
苏姚不死心地又拍了拍门,连脚步声都没听见,只能揉着胀疼的手停了下来,转头打量这屋子。
和帅府的洋楼不同,这是纯中式的摆设,说不上奢华,但大到门板桌椅,小到茶盏香炉,都是精品。
用得起这种物件的人家,就算是海城也屈指可数。
苏姚心里隐约有了个猜测,该不会是……
一声咳嗽从房内传了出来,苏姚犹豫了一下就抬脚走了过去,绕过屏风,就瞧见一位活似怒目金刚的老者靠在罗汉床上,军装被随意地披在肩头,他抽着雪茄抬眸看过来。
虽然头发花白,可那双眸子却仍旧犀利森然,仿佛一只巨蟒,随时会张开血盆大口将人吞吃入腹。
苏姚不自觉后退了一步,死死抓住了手里的包,“大帅。”
萧远山磕了磕烟灰,“有点眼力见啊,那小畜生没少在家里骂我吧?”
“怎么会呢?”
苏姚连忙否认,虽然萧纵的确提起萧远山就变脸,但是她不能承认,萧大帅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她要是真承认了那话,可找死有什么区别?
“大帅您想多了,再怎么说,您也是少帅的父亲。”
“撒谎。”
萧远山冷笑一声,“那个小畜生,引着自家兄弟抽大烟,连老子做寿都不来,还能记得自己有个爹?等他待会过来,老子好好教教他,怎么做人儿子。”
“大帅,话不能这么说。”
苏姚下意识维护,“小公子的事您要有证据,不能不明不白地就往少帅头上扣。”
萧远山猛地站了起来,抬脚逼近。
他老当益壮,又身居高位,气势逼人,这么一走过来,苏姚只觉得空气都稀薄了。
她下意识后退,却撞到了身后的柱子,被迫停下了脚步。
她心虚的低下头,“大帅息怒,我不是有意顶撞你。”
“老子不打女人,”
萧远山嘲讽一笑,从柜子里又拿出盒雪茄来,剪了一根塞进嘴里,眼神却越发冷厉,“这笔账,记在那小畜生头上,等他过来,老子和他一起算。”
苏姚心里一咯噔,这萧大帅把她抓过来,不会是觉得,她能把萧纵引过来吧?
“大帅,您想引少帅过来,抓错人了,他是不会因为我过来的。”
她十分诚恳,盼着萧远山能清醒一些,别抓着她这颗废棋不放。
萧远山没开口,只看着她,目光像在看一个自作聪明的小丑。
“我说真的,”
苏姚语气急切,“您别看我在帅府呆了这么多年,但其实少帅根本没把我放在心里,您抓我真的没……”
“行了,废话这么多。”
萧远山重新坐回罗汉床上,“那小畜生是老子的种,老子能不了解他?他要是不稀罕你……”
他冷笑一声,“会那么大张旗鼓地给你的戏班子找园子?”
“那不是因为我,”
苏姚很无奈,连忙开口解释,“是因为他带回来的一个钢琴教师,她和我一个戏班子出来的,少帅做的这些都是因为她。”
萧远山皱了皱眉,往旁边看了一眼,苏姚这才瞧见那里还站着个人。
对方年纪和管家相仿,却要和善很多,哪怕瞧见苏姚这个阶下囚,也是笑眯眯的。
他点了点头,出去了一趟,很快就回来了,在萧远山耳边嘀咕了几句。
“你还真是满嘴谎话,那个姓秦的昨天才被动了家法,现在还被关在柴房里,你说小畜生看重她?”
苏姚一愣,昨天自己没听错吗?可事情不是这样的——
“昨天是因为我们提了不该提的人才……”
她话音猛地一顿,她能想到萧远山会问什么——那你为什么没事?
是啊,萧纵明明一向严苛,昨天为什么会忽然对她那么宽容?
“……会那么大张旗鼓地给你的戏班子找园子?”
萧大帅刚才的话在耳边响起,苏姚心脏猛地一沉,慢慢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