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妈!”
苏婉痛哭。
嗓音嘶哑得像是多年未用的锈锁。
“终于找到你了!”
站在五步外的苏贞淑,突然踉跄着扑来,褪色的蓝布头巾下,露出几缕灰白鬓发。
左眉上那道月牙疤,随着抽泣不断抖动。
那是当年为护着苏婉留下的。
“十五年了!”
苏贞淑枯瘦的手,抓住苏婉腕子。
“那年官府征粮,我追着粮车想讨半碗麸皮...,”
咳咳!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身后的姜力立刻上前搀扶。
李凡不动声色地往前半步。
恰好挡在妻子与姜力之间。
目光扫过四人。
老者背挺得笔直,粗布衣领里露出雪白中衣边。
少女赤脚上沾着新鲜黄泥。
可鞋底却干净得反常。
姜力盯着寨墙上的弓箭手,喉结不断上下滚动。
“当家的!”
苏婉拽他袖口,眼圈红得像抹了朱砂。
“这是我姑母!”
李凡拍拍妻子发抖的手背,转头对守门的赵牛说。
“西厢还有两间空屋?”
见对方点头,又补了句,“先烧些热水。”
“姑爷!”
苏贞淑从包袱里抽出件小袄。
“你看,婉娘七岁时穿的,俺总想着...”
她抖开褪色的红袄,内襟歪歪扭扭绣着“平安“二字。
哇!
苏婉哭出声。
李凡却盯着姜恒收回半截玉佩。
“赵牛,带客人去歇脚。”李凡朝暗处比个手势。
肖三郎的身影,立刻消失在草垛后。
姜力手指抚过门框上,陈旧的劈砍痕迹。
动作熟练如验货的牲口贩子。
西厢房里。
姜凝缩在墙角啃指甲。
苏贞淑接过热水。
苏贞淑抬手时,腕间紫痕从袖口滑出,像是被绳索勒过。
“姑母受苦了。”
苏婉抹着泪要解自己银镯,被李凡按住手。
“先吃饭。”
他示意青嫂端来蒸饼,眼睛却盯着苏老爷子。
老人接过饼时先嗅了嗅,掰开的动作带着种诡异的熟练。
姜力突然凑近赵牛。
“兄弟这弓是柘木的吧?俺在青州...”
“力儿!”
苏老爷子厉声喝止,转头又堆起笑。
“孩子没见过世面。”
李凡笑着给众人添粥,心里冷笑。
能一眼认出军中制式弓材的‘庄稼汉’,倒真是稀罕。
回主屋途中,苏婉正要开口,忽听得柴堆后传来鹧鸪叫声。
李凡知道是肖三郎的暗号。
他安顿妻子睡下后,他闪身钻进厨房。
肖三郎指尖沾着灶灰,在地上画。
“那老家伙是姜德鸣,前年青州剿匪时,漏网的七当家。”
灰线勾出个刀疤图案。
“专骗富户开门,上月刚血洗了临县泸员外家。”
李凡盯着那图案。
正是玉佩上缺了半边的纹样。
次日清晨。
李凡刚推开西厢门。
苏贞淑就扑通跪倒。
“姑爷救命!他们拿凝儿要挟俺带路...”
姜力的匕首抵住她后心。
“早知道瞒不过。”
老爷子姜德鸣,慢条斯理系紧腰带,露出腰间短弩。
“五千石粮食,再加十匹马,换你全家性命。”
哔!
李凡突然吹响骨哨。
黑影闪过。
小黑狠狠咬住姜力手腕。
啊!
姜力惨叫。
几乎同时,肖三郎的箭穿透苏老爷子发髻,钉在墙上。
“当家的!”
苏婉冲进来,惊叫。
此时姜恒正用削尖的竹筷,刺向李凡后背。
她抄起门闩横扫过去,姜恒应声倒地。
苏贞淑挣脱束缚,死死抱住吓傻的姜凝。
“我可怜的女儿!”
李凡踩住姜力的匕首,瞥见刀刃泛蓝。
竟然被淬了毒。
他弯腰扯开老爷子的衣襟,胸口果然纹着滴血狼头。
用刀尖挑起那半块玉佩。
阳光下,残缺的狼头纹,与姜德鸣胸前一模一样。
院外传来纷乱脚步声。
赵牛带着二十几个青壮冲进来。
钢叉铁锄明晃晃映着朝阳。
“绑结实点。”
李凡把玉佩扔给肖三郎。
“看守好了,记得好好的‘孝敬’老人。”
当啷!
李凡踢开匕首,铁器滑到院角。
确认束缚无误后,他这才转向妻子...
噗嗤!
苏婉笑出声,指着姜德鸣。
“就这样的年纪,还学人当强盗?
三个小丫头躲在门后学舌。
李凡揽过妻子肩膀。
苏贞淑用针线,给姜凝补衣领破口。
斜照的晨光里,四个人的轮廓,在土墙上模糊成片。
......
哇哇!
林间忽传来幼童啼哭。
十夫长策马追去。
总角小儿蹲在陷坑旁。
待他俯身抓人,坑底淬毒竹刺猛然弹起。
早有人布好机关。
申时七刻。
咚咚!
寨楼铜钹震天价响。
李凡扶垛远眺。
东南山雀惊飞成片。
“肖三郎带十人摸后山,铁柱给弩机上弦。”
里正攥着令旗的指节发白。
“十四岁以上男丁,上墙!”
嘎吱!
木梯作响,八十余青壮攥紧浸油的箭捆。
“南蛮人挨了刀也会嚎。
李凡抖开药囊,赤红药丸在掌心乱滚。
“此物唤‘忘忧散’,服下半刻钟不知疼痛。”
“他顿了顿,“但药劲过了...”
这是系统签到获得的。
“总好过当软脚虾!”
铁柱仰脖吞了药丸。
引得墙头哄笑。
一个少年哆嗦着接过药丸。
肖三郎踹了他屁股:“想想你妹子还在绣楼搓麻绳!”
咯吱!
寨门晃动。
守门汉子刚要探头。
李凡暴喝:“退回来些!”
众人听令立马撤退了一些距离。
门缝刺进链锤,发出巨大的轰鸣。
李凡甩出袖箭。
“南蛮人欺人太甚!冲啊!”
残阳没入山脊。
视线慢慢的变得模糊起来。
隆隆!
马蹄声如滚雷逼近。
哈哈!
百夫长望着木栅嗤笑,脸上尽是鄙夷的神色。
“柴火垛的东西,也敢拦我熊鹰部前进的脚步?”
他挥刀指天:“勇士们,给我屠尽男丁,妇孺掳作奴役!”
“好!”
洪亮的声音,响便了整个山脉。
李凡面对远处的喊声,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强弩。
心中则是在想,还不知道笑到最后的是谁呢!
嗖!
他轻松的搭箭扣弦,箭簇映出墙头二十架改良床弩。
“快!放进三十步。”
他舌尖舔过干裂的嘴唇,想起地窖暗格里,系统签到获得的震天雷。
“该见见真章了,让你见识俺的厉害!”
腥风卷着砂石拍在墙头,天色更加的昏暗了。
嗡!
第一支鸣镝,钉在望楼柱上。
李凡反手拔箭,箭尾绑着的血书飘落。
“降者不杀。”
“放你娘的屁!”
铁柱抢过箭矢掰成两段。
李凡则是紧抿嘴唇。
哗!
墙头的青年们,气的胸膛急促起伏。
不知谁起了个头,汉子们的战吼震得山鹰惊飞。
“死战!”
真是欺人太甚!
李凡摩挲着震天雷上的火纹。
这是系统签到所得。
如今边夷人如此的猖狂,看来是时候给他们点厉害尝尝了!
铁柱嘶吼。
“杀丫!”
边夷人战马已经踩碎石头,一路狂奔而来。
李凡眯眼看着那些马匹。
这是草原特有的矮脚马,鬃毛都编着骨铃。
如果成了他们的,那就好了。
寨墙年轻人们,面对奔涌而来的敌人。
一个个的都紧张的握紧了手中唯一的弓弩、
额头上更是滑出了冷汗。
李凡五指扣住垛口,盯着烟尘中敌人坐下的马匹。
这些马匹的速度,可比流民推着板车攻击,要快多了。
“呜——”
犀角号撕破暮色。
南蛮的百夫长,从腰间抽出弯刀,一脸怒喊着。
两名十夫长带着二十轻骑,被命令偷袭。
很快离开了队伍。
马鞍上缠着的飞爪,泛着青芒。
李凡眼力好使,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唇边露出冷笑。吩咐身边的人。
“肖三郎!”
李凡反手掷出玄铁令。
“带雷火队守尖嘴山。”
“是!”肖三郎正杀的起劲。
接收命令后,只能点人前去。
心想李凡是不是想的多了,敌人哪有那么狡猾啊!
李凡觉得还需要再做些准备。
转头对靳先生抱,恭敬的说道。
“劳烦先生看着南门了。”
靳先生点头,“我这就去!定叫他们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