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于2025-4-27
李岩提出要求:她要去一趟扬州,上山已经小半年了,现在不去,等下了雪肯定就没法去了,等到雪化了,春暖花开了,那她就差不多一年没有出门了,这太久了。
新麦传达了裴清不怎么委婉的拒绝:他很忙,暂时没时间陪她去扬州,等他有空的时候再说。
陈炎枫在一指峰顶打坐,一指峰太高太陡峭了,李岩爬不上去。
李岩只好带着玉树四处溜达散心。
现在,她对整个山庄已经十分熟悉了,从眠云堂一直往前,穿过半个山庄,就是玉树喊着大小姐扑向她的地方,可那块地方有人看守,这一次,李岩发了点小脾气,可还是没能进去。
李岩慢慢腾腾往回溜达,一路上歇了两回。
这半年多,她的身体没有恶化,可也没有好转,也许后山可以让她强健一些,可她得先找到后山在哪里。
多云山庄的冬天来的比秋天还要急切,刚刚进了十月就下了头一场雪。
下雪那天,李岩病倒了。
主屋多加了两个熏炉,四五个炭盆,银霜炭日夜不停的烧,可屋里还是冷的出奇,连玉树都多穿了件灰鼠皮袄。
李岩的病一天比一天重,吕云锦早上去提水,回来说山溪冻实了的那天,李岩昏迷过去。
李岩站起来,一步一步往外走,光着脚,一身单衣,却没觉得冷。
出了抱厦,一阵风吹来,李岩微微晃动了下,感觉到了透骨的寒意,却不觉得冷。
李岩一步一步下了台阶,走到小桥上,茫然看着四周。
这是哪儿?她是谁?
“这位姑娘,到这里来。”
一个温暖的声音招呼她,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站在李岩面前。
“我看不清你,你是谁?玉树吗?”李岩眯着眼看。
怎么看不清呢?
“姑娘心里只有玉树吗?再想想。”声音更温和了。
“我不想,我看看就知道了。”李岩往模糊人影过去。
人影清晰起来,是位面目慈祥的老者。
“你是谁?你这里真暖和。”李岩仔细看老者,“我好像认识你,你是谁?”
“姑娘既然认识我,还不知道我是谁?”老者笑道。
“我忘记了很多事。”李岩的话顿住,“我怎么会觉得是我忘了很多事呢?明明是玉树忘了很多事,我是一无所知,可我觉得我见过你,让我想想,你是教授吗?你教过我?”
老者缓慢的变化着,“你确实向我请教过,我确实教授过你。”
李岩轻轻’喔’了一声,看着四周,梧桐繁茂,地上光影斑斑,四周的轩堂里坐着学生,吟诵声高低起伏。
“进来坐吧。”老者也一点点威严起来。
李岩犹豫片刻,跟在老者身后进了学堂。
“我向你请教过什么?我想不起来了。”李岩坐下,“先生见谅,我累了。”
“你问我如何修身养性,最近几年,你修养的如何?”老者在李岩对面坐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一直不知道,还是我忘了,先生,我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李岩再次转头看向四周。
“你做了些错事,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以免得你陷于自责。”老者声音温和。
“不,我没做错事,我只是忘了一些事。”李岩看回老者。
老者笑道:“你还是这样的脾气,这不好,以后跟着我好好修行。”
“你修什么?”
“我的法门很多,姑娘想修什么?”
“我不知道。”
“那姑娘有什么不同于常人之处?”
“我……”李岩的话顿住,呆了好一会儿,突然问道:“你是谁?”
“我是你的教授。”老者声音缓缓。
“喔,我想起来了。”李岩再次陷入沉默,好一会儿,看向老者道:“你认识陈炎枫吗?他很年轻,他修长生。”
“哪个陈炎枫?”老者答了句,神情微微有些凝重。
“我该回去了。”李岩站起来,摇摇晃晃往回走。
老者跟在李岩身后,一直跟到那座桥前,站住,看着李岩摇摇晃晃过了桥,上了台阶,穿门而入。
……………………
李岩昏迷了一夜一天。
卫如兰急的一夜之间起了满嘴燎泡,玉树端坐在床头,目不转睛的看着门口。
傍晚,李岩睁开眼,迎着玉树关切的目光,勉强扯出丝笑意,“我回来了。”
“大小姐先喝口汤?”卫如兰急急过来,仔细的看李岩。
“好,我没事。”李岩声音微弱。
云裳轻轻扶起李岩,蝉衣往李岩背后塞上靠垫。
玉树还是一脸严肃的看着李岩,李岩看向玉树,“我出去了一趟,你看到了?”
“没看到,感觉到了。”玉树答道。
李岩抬了抬手指,玉树俯身贴近李岩,李岩挨着玉树的耳朵道:“我睁开眼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出去过,我很高兴。我要是再出去,你就守好我,不要让这只玉蝉掉下去。”
“好。”玉树直起身,神情明显松缓下来。
卫如兰坐过来,慢慢喂李岩喝了几口浓汤,又喂了半碗肉粥,卫如兰心里稍稍松缓,吃得进东西就好。
”大小姐没事儿吧?“卫如兰犹豫片刻,还是问了一句,她实在太担心了。
“要熬一阵子。屋里更冷了吧?”李岩声气微弱。
“是。”卫如兰咽回了后面的话。
“就咱们这里冷?”李岩露出丝丝讥笑。
“是!”卫如兰这次是真的松了口气。
大小姐知道只有主屋冷若冰窟!大小姐这病,也许不是病。
“不用多要炭盆了,没用的,也别拿出去,维持现状。你们靠着熏炉睡。”李岩吩咐道。
“好!”卫如兰顿时精神多了。
大小姐这病不是病,这是在争斗之中,维持现状就是麻痹对方,那对外,她就要显得更加忧虑愁苦。
……………………
离被砸烂的阵眼和那块裂开的黑石不远,是一座歇山顶七开间大殿—御风殿。
御风殿四面洞开,殿内却温润如春。
御风殿中间的蒲团上盘膝坐着位清瘦老者,老者侧前的另一只蒲团上坐着裴清。
陈炎枫站在殿外,迎着风,背着手,看着那块裂开的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