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轩是南陵县最好的茶馆，开在城郊一处幽静的竹林边。这日午后，林浮生正在此处查探济生堂的线索。掌柜说这里经常有济生堂的人来喝茶，或许能打听到些什么。
\"客官，您的茶。\"小二端来一壶龙井，\"这可是新到的明前茶，您尝尝。\"
林浮生正要说话，忽听楼上传来一阵琴声。那琴音清越动人，却又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哀愁。他微微一怔，总觉得这琴声有些熟悉。
\"楼上可是有客人在抚琴？\"
\"是啊。\"小二笑道，\"一位白衣姑娘，来了有半个时辰了。琴弹得真好，不少客人都在楼上听着呢。\"
白衣姑娘？林浮生心中一动，莫非是她？
\"我也上去听听。\"他起身道。
\"客官稍等。\"小二拦住他，\"那位姑娘吩咐过，不让人打扰。\"
正说着，琴声戛然而止。楼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让他上来吧。\"
小二这才让开路。林浮生上得楼来，果然看见清雪正坐在窗边的琴案前。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勾勒出一道恬静的剪影。
\"公子好雅兴。\"清雪浅笑，\"可是为了这琴声而来？\"
\"姑娘的琴艺，着实令人着迷。\"林浮生在她对面坐下，\"不知这是什么曲子？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在何处听过。\"
\"这是《梦蝶令》。\"清雪轻抚琴弦，\"说是很久以前，有个剑客创的曲子。他在梦中与蝴蝶共舞，醒来后将那份意境谱成曲子。\"
\"剑客？\"林浮生若有所思，\"莫非与剑谱有关？\"
清雪神色一动：\"你倒是敏锐。不错，这首曲子确实与天外飞仙剑谱有些渊源。据说创曲的剑客，就是得到剑谱的那个人。\"
\"原来如此。\"林浮生恍然，\"难怪这曲子听着既空灵又哀伤。\"
\"你懂音律？\"
\"略知一二。\"林浮生谦道，\"只是觉得这曲子里似乎藏着一段故事。\"
\"每个故事背后都有故事。\"清雪意味深长地说，\"就像你的游龙剑法，不也藏着许多秘密吗？\"
林浮生心中一凛。这已经是清雪第二次提到游龙剑法了。她对师父的武功似乎知之甚详，绝非偶然。
\"姑娘既知游龙剑法，想必与家师有旧？\"
\"算不上有旧。\"清雪摇头，\"只是曾经见过一面，印象很深而已。\"
她的语气很平淡，但林浮生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复杂的情绪。正要继续问，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让开让开！济生堂的东西送到了！\"
\"小心着点，这可都是贵重药材。\"
林浮生心中一动。他正愁找不到机会打探济生堂的消息，没想到就送上门来了。
\"去看看？\"清雪突然问。
\"啊？\"
\"我看你从进来就心不在焉的。\"清雪嫣然一笑，\"想必是在查济生堂的事吧？\"
林浮生一愣：\"姑娘怎么知道？\"
\"猜的。\"清雪站起身，\"正好我也对这批药材感兴趣。一起去看看如何？\"
林浮生略一犹豫，点头应允。两人下楼来到茶馆后门，只见几个伙计正在搬运药材。那些药材都用油纸仔细包裹，看不出具体是什么。
\"这批货可真重。\"一个伙计抱怨道。
\"废话，光乌头就有好几斤。\"另一人说，\"还有断肠草、蛇胆...\"
\"闭嘴！\"领头的人训斥道，\"这些都是机密，少说两句。\"
林浮生和清雪对视一眼。乌头、断肠草都是剧毒之物，济生堂为何要收这些东西？
\"有意思。\"清雪低语，\"他们这是要配制什么毒药？\"
\"你懂药理？\"
\"略知一二。\"清雪用了和他刚才一样的说辞，\"这些药材组合在一起，能炼制出一种特殊的毒药。中者神智迷乱，却又不会立即毙命。\"
林浮生想起师父的话：\"是那种能影响心智的药？\"
\"聪明。\"清雪赞许地点头，\"不过还缺一味主药。如果我没猜错，他们接下来会去找...啊！\"
话未说完，她突然脸色一变，身形晃了晃。林浮生连忙扶住她：\"姑娘怎么了？\"
\"没事。\"清雪摆摆手，\"只是有些头晕。\"
林浮生这才注意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再仔细看时，发现她右手手腕上有一道细微的伤痕。
\"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而已。\"清雪勉强笑道，\"昨天不小心...\"
\"是那些黑衣人干的？\"林浮生沉声道，\"他们用了毒器？\"
清雪不答，但脸色愈发苍白。林浮生不敢怠慢，急忙扶她回到楼上。
\"我没事，休息一会就好。\"清雪靠在椅上，\"倒是那些药材...\"
\"药材的事可以改天再查。\"林浮生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师父配的解毒丹，你先服下。\"
清雪看了看瓷瓶，却没有接：\"这种毒，寻常解药可解不了。\"
\"这不是寻常解药。\"林浮生说，\"师父说过，这是专门解蛇门剧毒的。\"
清雪这才接过瓷瓶，倒出一粒服下。片刻后，脸色果然好转了些。
\"果然是严北冥的解药。\"她喃喃道，\"时隔多年，他的医术还是这么高明。\"
林浮生听出她话中有话：\"姑娘和师父，到底是什么关系？\"
\"说来话长。\"清雪望着窗外，\"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还小，只记得有个剑客来我们村子，教了村民们一些医术。后来...\"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林浮生已经明白了些什么。二十年前，正是青龙会成立的时候。师父那时候在做什么？为什么会去她的村子？
\"对了。\"清雪突然转移话题，\"你刚才说这毒是蛇门的？\"
\"嗯，昨天那些黑衣人虽然自称魔教，但用的却是蛇门的手段。\"
\"有趣。\"清雪若有所思，\"蛇门和魔教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会...\"
话没说完，楼下又传来动静。这次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在追赶什么。
\"不好！\"清雪突然站起，\"他们追来了。\"
\"谁？\"
\"别问了，快走！\"她拉着林浮生就往后窗跑。
但已经来不及了。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个黑影已经冲上楼来。为首者正是昨天那个受伤的黑衣人。
\"清雪，这次你逃不掉了！\"那人狞笑，\"教主已经下了追杀令，整个江湖都在找你。\"
\"是吗？\"清雪冷笑，\"就凭你们？\"
说着，她突然推开林浮生：\"对不起，这是我的事。你快走吧。\"
\"开什么玩笑。\"林浮生拔剑而立，\"既然撞上了，岂能袖手旁观？\"
\"你...\"清雪还想说什么，黑衣人已经动手了。
这次来的人比昨天更多，而且个个都是好手。但林浮生却发现，他们的武功路数很杂，有的用的是蛇门手法，有的却明显是魔教的招式。
\"有意思。\"他一边应战一边说，\"你们到底是蛇门的人，还是魔教的人？\"
\"少废话！\"一个黑衣人怒喝，\"杀了他！\"
几柄长剑同时刺来。林浮生不慌不忙，使出游龙剑法中的\"游龙戏水\"。只见他身形飘忽，在剑光中穿梭自如。那些攻击虽然凌厉，却总是差那么一点。
\"住手！\"清雪突然喊道，\"你们真的要在这里动手吗？\"
黑衣人们略一迟疑。清雪抓住机会，突然从怀中掏出一物。那是一块令牌，上面刻着一朵血色莲花。
\"血莲令！\"有人惊呼，\"这是...\"
\"现在明白了吗？\"清雪冷声道，\"我虽然叛出魔教，但还有一些事没有解决。你们真要在这个时候坏了大事？\"
黑衣人们面面相觑，显然有些犹豫。为首者咬牙道：\"但教主说...\"
\"教主的命令，就比血莲令还重要？\"
这句话似乎说到了点子上。黑衣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竟然真的退了下去。
\"这次就放过你。\"为首者临走前警告道，\"但下次可就没这么便宜了！\"
等人都走光了，清雪才松了口气，身子一软差点倒下。林浮生连忙扶住她：\"你没事吧？\"
\"没事。\"清雪勉强笑道，\"只是使用血莲令需要消耗心神。\"
\"血莲令是什么？\"
\"一个很久以前的约定。\"清雪神秘地笑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还是你师父给我的。\"
\"什么？\"林浮生大吃一惊，\"师父他...\"
\"具体的事改天再说吧。\"清雪站起身，\"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清济生堂的事。那些药材绝对有问题，而且...\"
她看了看窗外：\"天快黑了，我得走了。\"
\"等等！\"林浮生拦住她，\"你伤还没好，这样出去太危险了。\"
\"没关系，我自有去处。\"清雪笑道，\"倒是你，要小心那些人。他们既然知道你是严北冥的徒弟，就一定会对你不利。\"
说完，她轻轻挣开林浮生的手，纵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中。留下林浮生站在窗前，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发呆。
直到月上梢头，他才回过神来。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济生堂的毒药、清雪的身份、血莲令的秘密，还有师父当年的种种。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二十年前，但具体发生了什么，却始终是个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