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秀,要从京城到各地州县一层一层地遴选。
待各地秀女进京参选,至少要一个半月。
而在这期间,宫中最大的事,就是准备平阳公主的大婚。
她与靳随的婚期,定在了四月初十。
公主出嫁,并非小事。
陆尧也格外重视。
嘱咐薛皇后为她准备丰厚的嫁妆。
太后自然也列了长长的嫁妆单子,生怕平阳公主婚后受一丁点的委屈。
宫中为此,也早早地开始忙碌起来。
这日。
云雾从永寿宫请安回来,约了平阳公主一同游湖。
随后,去往泠月殿说话。
待宫人都被屏退之后。
内殿中只余她们二人。
“这次选秀,太后也要插手。”
平阳公主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告知云雾,“具体的我也不知,不过,我听到她与安宁嬷嬷说。
“或许,会有一个厉害的角色出现,到时,定能一举夺得圣上的喜爱。”
云雾微一挑眉。
“太后娘娘如此自信,我倒是有些好奇了。”
她说,“究竟是怎样的女子。
“竟会一举夺得圣上的喜爱。”
平阳公主笑了笑。
很快,想到什么,脸上的笑容淡漠了一些。
“阿雾,我就要嫁人了。”
她突然说。
“靳随是一个值得托付之人。”
云雾以为她在担心婚后之时。
循着自己前世的记忆,拉住她的手,安慰她说,“他必会好好待你。”
前世,靳随娶的是东宁郡王府的洛嘉县主。
洛嘉县主性情骄纵,刁蛮任性。
常常做出让靳随头疼之事,甚至许多次闯下大祸。
可靳随始终不曾纳妾。
后来,反而洛嘉县主红杏出墙,给靳随戴了绿帽子。
她勾搭上一个风流浪荡子,抛夫弃女地跟着这浪荡子私奔。
靳随为了女儿,也不曾续弦。
洛嘉县主后来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靳随专心朝政之事,也就这样过了一辈子。
连洛嘉县主那样的人,他都能好生对待。
更何况是平阳公主?
“你为我挑选的夫婿,我自是信他的。”
平阳公主望着云雾,表情有些忧郁地说道,“我只是瞧见太后这几日,忙着为我准备嫁妆单子。
“这也要给我,那也要给我,倒好像是她在嫁亲生女儿似的。
“心里头,始终不是滋味。”
云雾明白了她闷闷不乐的地方。
没有再说话。
只静静听着她往下说。
“四岁时,我亲眼瞧见母妃被太后杀死,乳母为了让我保住性命,将我藏起来,嘱咐我往后要学着做一个哑巴。
“那时,我大病一场。
“病好以后,便按照乳母交代的,从此,成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公主。
“一个哑巴,又是一个年仅四岁的孩子。
“即便知道什么,也说不出口。
“太后将我养在身边。
“防备着我。”
平阳公主越说,心里头越是郁闷,“我一向知晓,太后养我,既不是因杀了我母妃愧疚,也不是喜欢我。
“而是,圣上跟她不亲,被她一手抚养长大的三皇兄,又遭到贵妃暗算害死。
“养我在身边。
“总好过日后无依无靠。”
她这样说完。
云雾就明白了她因何露出这副闷闷不乐的表情。
太后,是她的杀母仇人。
甚至,她一母同胞嫡亲的三皇兄,也在一出生后,就被太后抱走抚养。
只因平阳公主的生母舒嫔,曾经是太后身边的宫女。
先帝睡了妃嫔身边的宫女。
自觉有愧。
加上舒嫔没有拒绝,也就默认了此事。
后来,三皇子越养越是出众优秀。
先帝甚至曾说过,要将皇位传给他。
太后担心舒嫔会抢走三皇子。
便干脆痛下杀手,设局害死舒嫔。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太后为了舒嫔生的三皇子,而忽视亲生儿子陆尧,导致陆尧从小与她不亲近,只因她以为,三皇子会稳坐太子之位。
可谁知。
贵妃为了能让自己的儿子登上太子之位,一再设局搏杀。
最终,三皇子还是没能逃过她的暗算。
年仅十一岁,就死了。
一手扶持的三皇子身亡。
亲生儿子因她偏心忽视,而对她失望透顶,与她无法亲近。
太后便干脆将平阳公主养在身边。
毕竟在后宫之中,妃嫔有了孩子,就是有了依仗。
哪怕只是一个公主。
平阳公主,是太后的退路。
可她却不知,公主一直记得杀母之仇。
“我知你心中的纠结矛盾,伤心茫然。”
此时,云雾语气平静又温柔地说道,“你只需记得,若你仍要报仇,我必在你身后,倾尽全力支持你。
“若你感念她对你的养育之恩,不忍心报复。
“我同样赞同。
“无论你想如何做,对你,我不问对错。”
平阳公主听她这样说完,眸中泪花闪烁。
她忍不住窝在云雾怀中,像个孩子似的,说:“我总是想,我何德何能,竟遇到你。
“明明我比你年长六七岁。
“可却总是你救我,照顾我更多。”
云雾听着。
笑了笑。
她都活了三世的人了。
于她而言,平阳还真的是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小女孩儿呢。
云雾轻抚她的发顶,语调始终温柔:“怎么会呢?
“可是除夕之夜,你帮我了多大的忙?
“若没有你,我怎能成功唬住贤妃?
“她那之后,投鼠忌器,再没敢用任何手段害我。
“叫我总算安稳地过了个年。”
平阳闻言,想起那晚上。
是她命人,以太后的名义,将大皇子从咸福宫带走。
事后。
贤妃想查。
却查不出个所以然。
“往后我出嫁,太后身边,便没人做你的眼睛了,你一定要万事小心。”
“放心,我会的。”
二人又在房中说了许久的话。
直到时候差不多了。
平阳公主才告辞离开。
她走后。
云雾坐在那里,细细地回想她所说的话。
太后手中,有一厉害角色?
定能夺得帝王宠爱?
她仔细回忆自己前世,遇到过的所有手段厉害的贵女。
然而,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罢了。”
总归等选秀过后。
一切,便一目了然!
如此,又过去半个月。
之前,帝王派人去远在京城之外的道观,调查温氏家主温长钟右手是否真的受伤,导致无法握笔一事。
暗卫终于回来。
“启禀皇上,属下去这清风观查问,几乎人人都知,温家家主右手受伤,不能握笔一事。
“属下私下查证。
“在道观中待了许久,始终不曾见他用过右手。
“倒是时常见他,练习使用左手。”
说着,他将几张温长钟用左手写的字迹,作的画,呈给陆尧过目。
陆尧看后,心中疑虑有些许打消。
“温长钟一手工笔白描,极为有特色,朕从未听说过,这天下间有谁能模仿得如此一模一样。”
他将那几张笔墨丢在案头,语气凝重,“朕不信怪力乱神之事。
“黄符纸上的画作,画得再好,也偷不走大周的半点国运。
“朕怀疑的是。
“温氏,敢打国运的主意。
“如此胆大包天,无所顾忌,
“恐有不臣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