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看着院中的二十多具死尸，再看看甲七血红的双眼，心中有些诧异，坐回龙椅开口问道：“甲七，你说你是第一次杀人？”
甲七回道：“回陛下，草民确是第一次杀人，有些控制不住，因此才不留余手。”
“你呢？”李世民又看向丁十三。
“回陛下，草民也是第一次。”
“平常秦浩是如何训练你们的？”
甲七如实回道：“秦县子只是考核之时带我们训练，平常都是制定计划，由赵队长执行。每日打磨身体，经常进山猎杀野兽。”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敢下杀手，只是如今没有活口，要如何找出背后之人？”
甲七不知如何回答，李世民扭头望向王玄策，
“王县令倒是好胆，竟还能亲自斩杀一人，倒是让朕刮目相看。
朕知你与秦浩结拜成了兄弟，此事是不是有公器私用之嫌？”
王玄策理了理思路道：“陛下，微臣觉得长安乃是京城，尚且不能保证治安，那大唐何能言及盛世。
对付这种穷凶极恶之徒，不能心慈手软。况且那四名活口服毒自尽便是证明，即使留下了活口，也必定一样。
还望陛下明鉴，微臣此举乃是为维护朝廷法纪，一心只为守护长安安宁，保大唐盛世之基。”
“你倒是口才不错，朕记住你了，将这些尸体都带走吧，继续搜寻逃走之人，
曲江池芙蓉园是皇族、僧侣、平民汇聚盛游之地，既然他们设计好了退路，那里定然有什么据点，细细搜寻，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端倪。”
“微臣遵旨，微臣告退。”不多时殿外的衙役纷纷将尸体抬了出去。
李世民盯着甲七，若有所思道：“朕且问你，秦浩那训练计划可有何独特之处？竟能让你们这般不惧生死，且有此等战力。”
甲七如实回道：“陛下，县子常言，训练需模拟实战之境，故而常命我们于山林间设伏突袭，又或是在暗夜中展开对抗演练，令众人时刻保持警觉。
且训练时不拘泥于花招，草民如今每日只练三招。县子最是注重临机应变之能，强调团队协作，众人需如臂使指，如此便能克敌制胜。”
李世民轻捻胡须，又问道：“此次若是没有那个叫青莲的女子派人报信，或许真能让这些贼人得逞了，那个青莲与秦浩有何瓜葛？”
甲七也不敢隐瞒：“陛下，青莲乃是霓裳楼的花魁，与秦县子并无特殊私情，仙客来开业之时曾到酒楼献艺。
她自觉将要被青楼抛弃，便想寻县子相助脱身，正巧听闻了谋划仙客来菜谱的消息，便以此相告酒楼，希望得以摆脱霓裳楼。”
“甲七，你一介草民，与朕对话亦是不卑不亢，朕倒是很好奇。听说你们都是之前逃难百姓中的一员，秦浩用了何种方法能将你们训练到如此程度。”
丁十三跪在一旁羡慕得紧，除了开始问了一嘴，剩下全是在一边摆设陪戏，这样的龙套叫到殿上还有啥意义，要不要动一动抢个戏呢。
甲七回道：“陛下，秦县子还常教导我们，除了武艺训练，亦要洞察人心，了解各方势力动向，以防被人暗中使绊。
故我等平日也会留意城中各方人物行迹，包括对面临仙楼的底细便是博陵崔氏的产业。只是没有想到对方此次竟然出动如此多人，看来是势在必得，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仅凭一个青楼女子听到的消息，难以判定此次便是崔氏所为，你且退下吧。好生守卫庄上的产业，那里可还有皇家的份子。”
“陛下放心，回去之后便与队长重新规划，定保庄上无碍。”
丁十三也连忙开口道：“草民告退。”
“秦怀道，你有何看法？”
“回陛下，微臣觉得此事背后主谋极有可能是博陵崔氏。
那武元爽不过是个酒囊饭袋，即使敢有此谋划也没有这么大的手笔，
而崔氏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生意上又与秦浩有隙，既有动机也有此能力。”
李世民目光一凛：“博陵崔氏？若果真是其所为，朕定不会轻饶。
不过崔氏一族近来在朝堂之上颇为低调，秦浩此举怕是触动了他们的利益，才遭此算计。”
“陛下，听闻公主几乎每日都要前往造纸厂，微臣觉得是不是应当加强护卫？”
李世民点点头，扭头看向一边蔫头耷脑的程处默，没好气道：“你说你，今日好不容易轮休一日，为何会参与到这个事件里。”
程处默道：“回陛下，微臣听管事说有人要对酒楼不利，没有多想，便带人前去支援，阿耶走之前让我护着家里的。这都要抢酒楼的人了，焉能无动于衷。”
李世民扯了扯嘴，“你斩了几个？”
程处默顿时脸红道：“微臣去得晚了，没赶上大战，我刚到了那里怀道兄便也到了，就被带了回来。”
“念在你父亲的份上，朕此次便饶过了你，若再有下次，定严惩不贷，都下去吧。”
程处默挑眉看了秦怀道一眼，灰溜溜的出殿去了。
“高福，传殿中侍御史崔仁师进宫见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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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崔府，崔景万分震惊于头领的汇报，出动了四十人只是劫持一名女子，居然得到这么个结局。
突然意识到了后果的可怕，连忙派人去请崔家在朝中的官员到府中一叙，
过不多久，听闻崔仁师被陛下宣进宫中，顿时感到有些不妙，
一时暗恨自己行事急切，随即冷静下来想着如何将危害最小化。
之前一直未直接动手，便是考虑到了动一发而牵全身，商业上的这点事最好不要摆到台面上。
崔氏产业庞大，只需联络其他世家合力，便能让桃源庄处处碰壁，千不该万不该听信崔昱的馊主意。
心中一叹，看来自己得做好牺牲的准备了，见崔昱哭着咒骂武元爽那个酒囊饭袋，无奈的挥了挥手。
亲仁坊应国公府，武氏兄弟听闻仆人说着不久前升道坊发生大战之事。武元爽笑道：“兄长，这招就叫借刀杀人，也让那小浪蹄子见识见识我的手段。”
武元庆皱眉道：“此事成了我二人能得到什么好处？二弟莫不是为了那个花魁吧？为兄始终觉得行事应当低调些为好。”
武元爽不屑道：“兄长，这有什么可怕的，我只是出了个主意，
那崔昱想着在宗长面前立功，又不关我等之事，那个花魁只是顺手为之，玩腻了丢弃便是。
只是没想到崔家的底蕴真是不可小觑，我本想着派几个人了事，不曾想竟要出动四十人，我还有些震惊呢。”
武元庆叹道：“人家那是为了稳妥起见，不出手则已，出手必定要成功，否则便有后患。大家族的行事风格均是如此，希望别出什么意外便好啊。”
武元爽哈哈大笑道：“兄长，你如今真是越来越胆小了，崔昱说都跟了几日了，往来的就是两名护卫，
四十打两个，若是都不能成事，他们也别称什么世家了，丢不起那个人。”
话音刚落，便见仆人急匆匆跑进大堂。“少爷，大事不好了，那帮人死的死，逃的逃，好像没成功，全都被千牛卫给带走了。”
武元爽腾得跳了起来，一把抓住仆人的领口，恶狠狠道：“你说什么？可是真的？”
那仆人连忙不断点头。武元庆缓缓坐下，摇头道：“但愿不要牵连到我二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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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恕，贞观初年，爱卿处理青州谋逆一案，朕曾夸赞你的才能与仁厚。
当时青州图谋叛逆，众多囚犯皆被关押，是爱卿以感化手段审讯，最终只定了十几个带头作恶者的罪。
朕有一言想问问仁师，若是世家大族为非作歹，卿当如何处之？”
崔仁师大惊，连忙回道：“陛下，可是崔家有何不当行为，若是证据确凿，臣亦不会徇私。”
“仁师勿惊，朕不是责怪于你，家族大了总会有些边边角角不干净，朕只是希望仁师能够不要因为这些事情影响了仕途。”
崔仁师哪还听不明白李世民的话中之意，擦擦额头的冷汗道：“陛下能否告知微臣，究竟是何事？”
李世民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到殿门前，指着院中忙碌的众人开口道：“仁师自己看看吧，不知这事是大是小，
或许对于世家来说微不足道吧，你且回去后详加了解一下今日长安发生了何事。”
崔仁师看着院中地上的血迹，身子有些发抖，恼怒向来谨慎的崔景，为何此次如此大胆且又鲁莽，颤抖着声音缓缓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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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观音婢站在殿前迎接自己，李世民快走两步，挽住长孙的胳膊心疼道：“观音婢何须如此，小心受了风寒。”
长孙笑意盈盈道：“臣妾就这般不堪，连迎下二郎都不行了。丽质可是带了惊喜给二郎，快些来看看吧。”
李世民眉头一挑，女儿现在可不得了，带来的惊喜那肯定是真的惊喜，没看最近父皇对自己都和善了许多，也不似之前那般冷淡了。
进了殿中，一眼便瞧见了桌案之上的新纸，连忙抽出几张在手指间摩挲，惊喜道：“这便是苎麻纸？”
长孙摇头道：“长乐说这第一批是竹纸，此纸主要是用于民间，颜色稍有些淡黄，听长乐说苎麻纸会比此纸更加柔韧灰白。”
李世民爱不释手的摸着手中的纸，甚是开心，“丽质哪里去了，快让丽质来见朕，朕定要好好奖励一番。”
长乐回到殿中，身后的刘瑾心中五味杂陈。“父皇，您要奖励女儿什么呀？这都是公子的功劳，女儿只是在一旁辅助罢了。”
李世民扳起脸道：“这可是那臭小子不在长安之时，我的宝贝女儿鼓捣出来的，如何不是你的功劳。”
长乐噘着小嘴道：“那有功者赏，如何能只赏女儿，不是寒了做事之人的心，父皇可是皇帝，定要公正才行。”
李世民哈哈大笑道：“说来说去，丽质还是要为那臭小子邀功嘛，待他回来之后再说，快与父皇说说这造纸的过程难不难？”
一家三口有说有笑，李世民也难得地忘记了刚才的血淋淋的事件。
“父皇，我想私下邀请霓裳楼的青莲姑娘进宫为母后和儿臣表演，行不行呀？”长乐用嗲嗲的声音进攻。
李世民一听青莲的名字，立马想起了刚才还在两仪殿面对的事，不由得问道：“丽质，那桃源庄的护卫力量如何啊？”
长乐没懂父皇的意思，扑闪着大眼睛，“父皇，女儿今日立了功，就这么点小要求都不行吗？”
李世民正色道：“你先回答父皇的话，今日桃源庄出了事，丽质应当知晓了吧？”
长乐点点头道：“我进城的时候听闻守门军士提及了，庄子里守卫很严的，那里根本就不用担心毛贼，除非有大军，否则他们连庄子口都进不去的。”
李世民诧异道：“为何一定要从庄子口进？”
长乐笑道：“因为四面都围起来了呗，像个小城堡一般，当然安全了。”
李世民皱眉道：“墙有多高？可有违制？”
长乐连忙解释道：“父皇，公子对这些很是在意的，怎会违制？就这般不信任公子吗？”
李世民叹道：“丽质，父皇考虑的是国家大事，岂可儿戏，否则那些规矩还有何用，不违制便可，这小子还算知道轻重。”
“父皇，到底行不行呀，你还没回答女儿呢？”
“这青楼女子若是进了宫中，若是被魏征知晓，朕又得挨骂，唉。”
“悄悄地进宫，传旨地不要。”
“你这都是从哪学的说话方式，乱七八糟的，又是秦浩的口头语？”
“嘿嘿，父皇可真聪明，近朱者赤嘛。”
“我看是近墨者黑，父皇知晓你的心思，不就是想帮帮那个叫青莲的吗？此女这次倒还真是帮了个大忙，父皇便答应了你吧。”
“父皇你真好，女儿再过段时间给父皇母后还有祖父送一件奇珍以示感谢。”
李世民好奇道：“庄子上又出什么新物件了？”
长乐神秘一笑，“容女儿先卖个关子，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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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后宫大太监刘瑾换了身便装，领着两名侍卫出了宫，那模样像是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地到了霓裳楼。
门僮见刘瑾看着挺老，但却没有胡须，一身布料看着那是相当华贵。
心里估摸着定是个有来头的主儿，赶忙开口道：“这位贵人，您是想听曲儿解闷儿呢，还是楼里有您相熟的姑娘，小的好给您安排着？”
两名侍卫在旁，嘴角微微上扬，跟抽风似的，却又不敢笑出声来。
刘瑾立马察觉到他们的神情，狠狠瞪了一眼，那眼神仿佛能吃人一般。
尖着嗓子道：“咱家今日来此，是听闻这霓裳楼青莲姑娘的大名，想叫她外出几日，给咱的主子弹唱几个新曲子。”
门僮一愣，咋地，还想带走过夜，你主子谁呀这么牛？刚要出声，便见老鸨急匆匆地扭着屁股出来招呼道：“哎呀，贵人快快请进，妾身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啊！”
二楼的赵节双眼微眯，站在窗里看着楼下的一幕，一时没搞清这大太监刘瑾玩得是哪出，既然不能得罪，便看看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不多时，老鸨像个没头苍蝇似的，有些慌乱地进了屋中，
“主人，他们要将青莲带走几日，说是有大贵人要听青莲唱曲，这难道主人也要答应不成？”
赵节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嗯，他如何说便如何做，我们得罪不起，你也不要打听了。”
“那崔家若是问起，妾身要如何回复？”
“哼，不会来问你了，放心，他们现在恐怕连觉都睡不成了？”
青莲得知有人要接走自己，猜想着应是夏荷寻了谁帮的忙，
却不知是何人有如此手段，可以堂而皇之的将自己从霓裳楼中带走，一时非常激动，连忙喊着翠云跟紧自己。
翠云兴奋得像只小麻雀，叽叽喳喳地说道：“姑娘，定是秦县子怕姑娘遭罪，派了人来接走姑娘，
姑娘的好日子真的要到了，不枉我还给秦县子准备过葡萄呢。”
青莲却摇了摇头苦笑道：“哪有你想得那般简单，我这等身份，能给公子当个婢女都心甘情愿了。”
翠云噘着嘴，不满地嘟囔道：“姑娘什么都不差，也就是差了个身份罢了，
姑娘若是都当了婢女，那翠云哪里还有什么出路了，我可不干。
我还指望着姑娘飞黄腾达，我也跟着沾光呢，到时候我就成了大丫鬟，说不定还能管着一群小丫鬟，那多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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