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长生把资料摊开在茶几上,开始进行一些毫无营养的世界观科普:“好了,不喜欢纯粹的世界观科普的小朋友可以直接跳转到下一章哦,虽然会有点影响完整性但是你只需要知道任老板总会有办法的,就好了。”
葛淼有点好奇:“老板,你在跟哪个人说话啊?”
任长生这才收回看着虚空之处的视线,随意地摆摆手:“不用管不用管,是九重天以外那个世界的大人物们,他们随时都有可能看着我们哦——总之,我先来给你们做一点很无聊的修仙冷知识普及吧?”
“首先,你们都知道哪怕是同一个神明,也可能有很多个神格吧?”
葛淼和闵怀玉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有几分迷茫。
任长生一看两人那迷茫的样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从旁边把小白板拖过来,认命地开始进行讲解:“真不知道你们现在通识课到底学什么?这些东西也不教吗?那你们天天背得跟真的似的是啥啊?九重天绝对真理,白玉京天下第一?”
“呐,你们看黑板啊——我们以我为例子,比如我叫任长生,有一天我飞升成神了,我的名讳依旧是任长生,这个时候我去海边救助了几个渔民,然后跟那些渔民讲,你们只要供奉我,我就会保佑你们出海平安,于是海边渔民为了祈求我的庇护,就建了一座庙,我在这座庙里就变成了心地善良乐于助人的善神。”
葛淼和闵怀玉一起点点头。
任长生继续说了下去:“但是同时,我杀了青丘几只狐狸,并且告诉他们,你们如果不供奉我,我就继续杀你们同族的狐狸。于是青丘狐族出于害怕同样给我立了一个祠堂,我在他们建的祠堂里就变成了阴晴不定嗜杀成性的邪神。”
“这个善神和邪神,就是所谓的神格,我作为任长生,我只有一个,但是海边人那里的我和青丘狐妖眼里的我,却表现出截然不同的两个神格,这也就是所谓的‘一神双格’或者‘一神多格’。”
闵怀玉举起手,像上课一样大声问道:“老师,这是不是跟人类精神分裂的表现有点像?”
“可能有点类似。”任长生思考了一会,最终还是摇摇头,“不对,这两者区别还是很大的。一神多格这个感觉更类似‘王x吉’和‘加x宝’那场商战,就是每一股势力都主动想要、或被动参与到抢夺那个神本身的解释权的战斗里面去。就回到刚刚那个例子里面,如果这些渔民和青丘打起来了,如果渔民胜利了,他们不允许青丘继续祭拜我,那么任长生从此就变成了善神,另一个邪神的神格就消失了;反之青丘如果赢了,那我就成邪神了。”
“任长生老师,什么叫被动参与?”
“好,这个问题提得很好!刚刚我说的这种冲突和强势去阻止的方式,其实反而是比较少见的,更多的神格交替存在的方式,是历史的自然迭代。还是回到刚刚那个例子里面去,海边的人创造了我的善神的神格,青丘的狐族创造了我邪神的神格。但是海边的人日子很艰难,逐渐他们因为生活压力搬迁到内陆,因为不再依靠大海讨生活,所以他们也就不再需要我这个护航的神明,随之而来关于我的善神的信仰逐渐凋敝,我善神的神格也就自然地消失了,这个时候我就只留下了青丘那个邪神的神格。”
两人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葛淼思考了片刻:“所以,老板你为什么要跟我们科普这个呢?跟文鼎的这个邪祟有什么关系吗?”
任长生点点头:“当然有关系,关键就在于怎么理解这个‘摩罗神’。”
“我之前想的方向一直是摩罗神似乎是失落已久的昆仑以西某个密宗的神明,那个神明威胁当地部落的人类抓小孩给自己吃,应该是个的确没啥存在感的家伙。所以在之前,我才会怎么都想不明白,一个失落那么久的密宗,早就连知道的人都死光了,怎么可能忽然在云梦泽中心的文鼎复苏呢?”
“但是前几天,当我意识到由一神多格的可能性之后,我便忽然间想起来,大约在六十年前曾经在云梦泽小范围内流行过一股思潮,而其中有一位年轻诗人写过一首诗,里面就提到了这个摩罗神。”
她翻开桌上的文件,指着里面一行字念了起来:
“moloch! Solitude! Filth! Ugliness! Ashcans and unobtainable dollars!
children screaming under the stairways! boys sobbing in armies!
old men weeping in the parks!...“
葛淼没有继续看下去,只是抬起头用惊讶的眼神望着任长生:“这是一首批评物质主义的诗歌,它批判了物质对人的异化?”
闵怀玉点点头,她倒是看得更加仔细和认真,似乎深有同感,甚至还在默默地念起那些诗句:“……这首诗,用那个贪婪的吞噬儿童的摩罗神,隐喻了巨大的工厂不断把人吃进去,然后同化扭曲为一个庞大机器的一部分。”
任长生看着面前两人,心里似乎总算是完全确定了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误:“所以,你们之前听到的那个‘摩罗神!摩罗神!’的呼唤,其实指的不是原本那位生性贪婪喜欢吃小孩的摩罗神,而是这首诗里面提到的这个代表着文鼎的商品时代的‘摩罗神’。”
不过紧接着,她又陷入了疑惑:“但是我现在还有一点没有搞懂——如果说,这个邪祟自认为自己是那个代表着庞大商品机器的邪神,而你们是他的零部件,存在的价值只是让他更加巨大或者更加高效。那么他到底为什么要杀死那个赵主管呢?”
“你们都说文鼎的工作节奏很快,那么那个人作为领导,节奏应该更快啊?那个赵主管有什么地方做错了,才会让那个邪祟觉得,她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任长生这边还在嘀咕着思考,葛淼和闵怀玉忽然眼睛一亮,几乎同时转过头,在彼此的眼睛里面看见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