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拖行的男人几乎没有了意识。
只一只眼睛被血糊着,无神地看向前方。
院内其他胡家人也皆是目光哀恸愤怒地盯着刚进院的几人。
陈四隆大笑着走进来,闻听哭声,皱眉狠狠把胡文昊踢到一边,“滚一遍嚎去!”
他转脸一笑,大嘴对着谢宁一裂,“谢大人!真没想到能在这碰见你!”
陈四隆乃宿川死刑参军,主管司法、巡查监狱,重大案件有直接提报刑部之权,谢宁跟他打交道并不多,只是几次饭局上喝过酒。
虽不知他怎么突然出现在这。
看看后面血葫芦似得人。
想来是冲着胡家人。
“陈大人!”
谢宁淡笑着应了一句,对裴毅使了个眼神叫他赶紧带人走。
裴毅接到眼神信号,一只脚还没踏出门口,陈四隆就大声道:“裴大人,你领着官眷罪奴干嘛去。”
似乎是看出来这群人,已经被谢宁收了,陈四隆从兜里掏出宿川府衙文书,刷地打开,摸着下巴对坐在椅子上的谢宁居高临下道:“谢大人不巧,榷场衙门扩建,这些个罪奴,徐大人已经批给我了!”
榷场衙门谢宁已经许久没去。
但也知道,所谓扩建就特么后院多盖两个马棚。
“……哦?”谢宁语气诧异,“徐大人将他们批给陈大人了?那也很不巧了呢,我刚看中这几个人,觉得他们有用现在他们是我的了。”
要说现在西北谁最不好惹。
当属廖吉昌的学生谢宁不可。
此前,陈四隆几次攒局宴请,都是想拉拢谢宁,想在榷场交易上分一杯羹。
跟谢宁杠上绝不是首选。
陈四隆道:“嗨呀!谢大人,您看看这些个罪奴都是瘦不拉几的玩意,那个能当得你来差遣,徐大人文书都批了,要不我再补给你一批奴仆,保准你要啥会啥,你看行不?”
“要啥会啥?”
谢宁笑了下,笑意不达眼底,他指了指周洪一,“那我想再要个武状元有么?”
陈四隆脸色一变。
“这……”
武状元谁不稀罕。
昔日武状元沦为阶下囚,可以尽情地踩在脚底玩弄,这得是何等畅快的事。
再有,他陈四隆当年在武选司,明明是有机会留在京城的,却被那姓胡的糟老头子一杆子给指派到鸟不拉屎的西北来,要是这样胡家的人获罪,他顶多喝两壶酒庆祝一下。
犯不着今个跟得罪谢宁。
但京城那边的来信……
“谢大人您别开玩笑,因为几个罪奴不至于。”陈四隆脚下已经躺着个濒死的胡家人,名单上还有几个胡家的女子没来得及收拾,他眼神一转地指着罪奴那边道:“谢大人你看那边几个女的,大一点那个是之前定给了三皇子做侧妃,后面那个小的就厉害了,要不胡老头拦着,差点被送到宫里皇帝踏上。”
他压低了声音,仿佛着急窥探风月的逆贼,“这胡家的这俩没开苞的女儿,人还没到西北就已经在教坊司开出天价了,皇帝和皇子的女人……”他垂涎似得舔舔舌头,“谁不想尝尝味呢……”
谢宁掠了一眼被胡家人护着的小姑娘。
妈的,看起来跟豆芽菜似得。
老皇帝还心还真俊。
皇帝和皇子的女人……
谢宁嗤笑了一声。
这胡家人的人缘也不咋地,向来高门大户获罪,即便大罪累及子女,定过亲的尤其是女孩,流放或卖入教坊司之前定亲那家,或者曾经的门生故吏,都会提前花点银子找门路,把人给弄出来,管是日后放个庄子养起来当外室。
还是随便安顿总是甚少有直接叫人家闺女,流落到那种地方去的。
但有一种情况除外。
就是他们的仇家也使力气了。
并且力气比他们还大。
“那个大的给我,小的归你。”陈四隆哥俩好似得胳膊搭在谢宁的肩膀上,呼吸带着一股腥粘味,“你要不介意,咱们一块就最好了……”
一块?
一块你爹。
自打陈四隆一伙人进来,胡家人就彻底变了脸色,连带着看向谢宁都变得胆战心惊。
这一路上他们为了保护胡家两个女儿,几乎用光了全部力气。
就这样胡文翰被人折磨得半死,仍旧挡不住两个女儿被这等恶人觊觎。
谢宁拿掉搭在肩膀上的胳膊,抬手点了点地上哭嚎的胡文昊道:“你,去把受伤的扶起来,一会裴大哥你帮忙找个大夫。”
裴毅一听,就知道谢宁今个不能答应姓陈的。
胡文昊已经跌爬着去扶他大哥。
裴毅说:“木活厂就有会医术的,等会叫来给看看。”
谢宁嗯了一声。
陈四隆被晾在哪儿,脸色愈加难看,他脸皮扯了扯,强挤出来点笑,对谢宁道:“谢大人,方才我言说,徐大人已经将这些个罪奴批给我了,你可能是没听到,要不衙门的文书你先看看?”
“文书就先不看了。”
谢宁起身,拿过陈四隆手里的文书,转手就给撕了个稀碎。
纸屑扬了一地。
陈四隆脸色大变。
罪奴们被眼前的变动惊呆了,方才他们的心还高高提起,生丝犹如在钢丝上悬着。
在他们心里清誉大过天。
要是这两个女儿的清白保不住,他们就会提前结果了她们,自己再去死。
可眼前的这个年轻男人,他竟然……
他竟然把官府的文书都给撕了……
“谢大人!”陈四隆便是再好的脾气,此刻也绷不住脸了,他强忍着怒气道:“我此前从未得罪过你,你这是做什么?不过几个罪奴,你犯得着这样?”
陈四隆大步走到罪奴中间,抬手扇了胆敢挡在他跟前的两个男人狠狠几个耳光,将躲在后面十六七的姑娘,硬生生给扯了出来,那女的被他拽着头发,硬是一声没吭。
陈四隆把她一把扔到跟前,半蹲下来狠掐着姑娘的下巴道:“谢大人,就这个教坊司一夜的价码,已经开出来五千两!”
撕拉一声,姑娘的前衣襟被扯开,露出里面白花花的春光。
这下姑娘再也淡定不住了,尖叫着把衣裳往裸露的地方捂。
谢宁冷眼看着陈四隆在哪里狂叫。
陈四隆道:“咱俩同僚一场,我跟你说句明白话!”他大手往女人的衣服里一顿猛掏,弄得尖叫声刺得耳朵生疼,“是京城那边有人要她进到教坊司,有人偏要她成个千人踩万人睡的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