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把晏嘉泽归于某一类人的意思。
只是想到这么久以来，晏嘉泽都知道自己在这段长达三年的感情里，一直像个小丑一样。
付出自己的真心。
却愚蠢到。
连另一半的真实身份都不清楚。
所有人都知道。
连晚晚都比自己先知道。
江语某觉得心口压闷得厉害。
“要不晏总您先休息一下，要是身体还有不舒服的地方，您跟我发消息，我再陪您去医院。我先出去了。”她微笑着说。
客套又疏离的话。
在男人心口狠狠刮了一刀。
晏嘉泽眼神克制，张了张口：“江语茉……”
江语茉已经走到门口，她回头，神色依旧温柔清婉：“可以问问，您和楚司铭的具体关系吗？”
“我们两家的奶奶，是姐妹关系。两家是亲戚，逢年过节有来往。”
“这样，挺好的。“江语茉转身离开。
轻轻打开门，又轻轻合上。
她站在对门的公寓前，脸色有些苍白。
刹那间，她有些抗拒走进那扇门。
她无法形容此刻心里的别扭感。
楚司铭和晏嘉泽不仅早就认识，两家还是很近的亲戚。
那他为什么帮自己呢？
难怪楚司铭会这么生气。
脑子有些理不清逻辑，一下变得混乱起来。
而且，晏嘉泽不记得她。
但她一直记得他，并且在心里，一直放在初恋的位置上。
就相当于，自己单方面记得的前任，和自己的现任是表亲兄弟。
前任还知道现任与她在一起时，对她所有隐瞒与欺骗。
他们却在自己面前，装作不认识。
江语茉感觉这种单视角的情绪好痛苦。
但她又不能怪罪人家。
毕竟晏嘉泽跟自己又不熟，根本没有义务提醒和告知。
对了……
徐鹤州提醒过。
这么说，他们所有人都知道。
除了她。
江语茶站在公寓门口出神。
思考半秒，她脑子只闪过一个想法，想搬走。
对门忽然打开。
江语茉没有回头，她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
她不能对自己有恩的人有情绪。
可心里翻涌的难过，又真实存在。
她深吸口气，回头、轻笑：“晏总……”
可回头的瞬间，她愣住了。
因为晏嘉泽目光复杂又深邃。
就站在那里，深深看着她，眼底内仿佛有千言万语。
江语茉开口：“是不舒服吗……”
晏嘉泽：“没有刻意隐瞒你，只是没有身份开口。毕竟……我们并不熟。你和楚司铭在一起的时候……“
江语茉连忙打断：“晏总您多想了。您已经帮我很多，我心里很感激，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我可能需要慢慢消化一下。”
“仅此而已？”
“嗯。仅此而已。”
太阳高照，微光透过走廊连接的玻璃，打出几何光影。
黑白分割，落在两人的身影上。
晏嘉泽望着她强颜欢笑的模样，
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宁可她生气，发火，愤怒，质问。
可她只是微微抿着嘴角，谁也不怪罪。
“没有其他想问的？”晏嘉泽轻声说。
“没有。”江语茉说。
“打算怎么处理你和他的事？”
“分手了，就结束了。”江语茉说，“他现在到您的公司去闹，是因为策划案没有完成的缘故。等这件事情全部弄好，我不在众安，他应该也就不会再去闹了。”
“所以你的意思……”
“谭助理说，我交给您的方案，你看了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并且会在三天以后支付薪酬。”
“嗯。”
“那我想，没有加班需求的话，我可以帮到我合租的屋子去，就不再麻烦您了。之前酒店的钱，我之后会转给您。这段时间，非常感谢。以后有机会去寺庙的话，您帮助我的这些事，我一定会如实告知神佛。”
晏嘉泽：“……”
“你觉得我管着这么大的一个公司，会闲去关管一个不相关的小姑娘的事吗？”
“什么意思？”
晏嘉泽叹了口气：“其实我很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男人的目光很认真，很严肃。
恍惚之间，江语茉的神经不由的紧张了几分，总感觉他要问的问题，会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你……”
铃铃铃！
忽然一道手机铃声响起。
是晏嘉泽放在客厅的手机。
晏嘉泽皱了皱眉，看着她说：“你现在搬走不是最好的选择，方案确实没有大问题，也没有加班需要。但你住的地方不安全，再住一段时间吧。”
“可是……”
“你先回房间休息，我待会有事情要跟你说。”
男人的声音不容置喙。
江语茉微愣了一下，他已经转身回到那边的屋子，拿起手机，接起电话。
一边接电话，一边隔着打开的门，望着站在走廊的她，目光一刻也没有移走。
是谭奕打来的：“楚少接了个电话，人走了。”
“嗯。帮我查一个小区的住户……”
晏嘉泽跟谭奕交代好。
挂断电话。
楚司铭的消息又来了。
【晏嘉泽！我们之间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你可以不承认你和江语茉之间的关系！但如果以后确有其事！咱们走着瞧！】
【不管我结不结婚，江语茉都是我的人，整个沪城，谁也别想碰她！】
晏嘉泽回复：【这话你可以跟周家的人说，不必和我说。】
正坐着车，回楚家老宅的男人，收到这条消息时，神色暴怒，手机都快被他捏碎。
这边，晏嘉泽关掉手机。
目光所及，已经空无一人。
江语茉刚刚打开门，进屋去了。
公寓内，江语茉蜷缩蹲在门背后。
想起楚司铭狰狞愤怒的模样，心口总还是撕扯着疼。
三年的恋情没有了。
小家也没有了。
一切都是假的……
她忽而抬眸，看着眼前的画面。
简单而不失格调的公寓，看上去是那么的美好。
这就是她曾经幻想过的小家。
寸土寸金的地方，她当然买不起。
在自己能支付的范围内，租来收拾好的小屋，如今也消失不再。
江语茉有种一切被清空的茫然感。
忽然手机响了。
是钟晚晚打来的。
“语茉，你还好吗？”
“我没事……”
钟晚晚似乎有话要说，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了出来：“薇姐让我来找你，说是你有办法，让众安和灵风的合作不被取消……”
“我都被灵风开除了。”
“我知道，这样开口确实很难为情。但我被顶着来处理这件事情，我也只好问问……”
“对不起，晚晚。这样吧，你把我的原话转告给她，我没有大度到，被污蔑，被开除之后，还可以给原公司求情。”
“……嗯，好。那我挂了。对了你和楚司铭，我看你微信朋友圈的背景图都换了。”
“我都知道了，已经分手了。”
“但他这样去众安闹，会不会他不想跟你分手，他可是楚氏集团的二公子，吹到风里面露出来的一点钱，或许普通人一辈子也赚不到。”
“人握不住认知以外的钱，无所谓的。”
挂掉电话。
江语茉站起身子，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整个城市的景色。
确实很美。
美到让人忽视，这座城市麻木来往的行人，疲倦劳累的打工人。
难怪楚司铭总这么高高在上。
他那种阶层的人，连穷都需要装，怎么可能和她感同身受呢……
江语茉叹了口气。
觉得自己有点无病呻吟。
就是人生短暂的滑铁卢，没关系的，自己也才刚毕业没多久，二十三岁的生日都还没过，没必要一直陷在悲伤里。
慢慢的。
一点一点往前挪。
总有走出阴霾的那一天。
咚咚咚——
门被敲响。
“江语茉。”是晏嘉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