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悦的绣鞋碾过沾着夜露的碎石，系统界面突然在竹林间投射出星河流转的光幕。
她望着虚拟屏上叶瑾名字旁不断增殖的乱码，忽然觉得掌心那枚竹叶状的疤痕隐隐发烫。
"；宿主激活文物检索功能。"；机械音里混着奇怪的滋滋声，"；请于三日酉时前获取以下物品：青玉螭纹佩、鎏金错银镜、汝窑天青釉盏。"；
竹影在月光下摇曳，萧悦的指尖划过悬浮的鎏金错银镜图样。
镜钮处熟悉的缠枝纹让她心头一跳——这与叶瑾扇骨上的暗纹如出一辙。
"；小姐，城西古玩街要起市了。"；小桃提着灯笼追来时，正看见自家姑娘蹲在地上研究碎石。
丫鬟腕间的银镯撞出清脆声响，惊飞了竹梢的夜枭。
卯时三刻的晨雾还未散尽，"；博古斋"；的鎏金匾额下已飘出沉水香的青烟。
萧悦刚迈进门槛，就听见算盘珠相撞的脆响里混着声冷笑。
"；萧姑娘又要来砸场子？"；蓄着八字胡的掌柜从多宝阁后转出，拇指上的翡翠扳指磕在黄花梨柜台上，"；上回您用胭脂验出唐三彩是新的，害老朽赔了三百两。"；
小桃正要争辩，忽见掌柜从锦盒里捧出件雨过天青釉瓷瓶。
釉面流转的虹光映得萧悦瞳孔微缩，那瓶身开片如蝉翼的纹路，竟与她穿越前在拍卖行见过的汝窑真品别无二致。
"；前朝汝窑孤品，只要..."；掌柜的尾音淹没在市集的喧嚣里。
萧悦的银链突然泛起微光，系统界面在瓷瓶表面扫描出蛛网状的能量波纹。
当她伸手要触瓶腹的冰裂纹，掌柜突然翻转瓶底："；瞧这'；奉华'；款识，可是当年..."；话音未落，萧悦的指尖已沾到抹可疑的黏腻——那抹在支钉痕上的泥金，分明带着刚出炉的余温。
青瓷瓶底"；奉华"；二字在晨光里泛着油润的金光，萧悦捻着指尖残留的泥金碎屑，耳畔系统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
她眼睁睁看着虚拟屏上汝窑天青釉盏的图标突然变成灰色，掌柜得意的笑纹在皱纹里游走如蛇。
"；这釉色可是用昆仑山的孔雀石煅烧了七七四十九天。"；掌柜的翡翠扳指敲在瓶口，震得釉面嗡鸣，"；萧姑娘若不信，大可去城南窑厂查问。"；
小桃急得扯萧秋月袖口，银镯在瓷瓶上磕出清响。
萧悦突然注意到瓶身开片纹路竟朝着同一个方向裂开——真正的古瓷历经千年冷热，冰裂纹该是蛛网般错落才是。
可她刚要开口，系统突然弹出的鉴定提示卡在83%不再动弹。
"；宿主知识储备不足，无法识别高级赝品。"；机械音冷漠得令人发指。
掌柜的笑声里掺着市井泼皮才有的滑腻："；都说萧家千金慧眼如炬，怎么今日倒像个锯嘴葫芦？"；他故意将瓷瓶往柜台边缘推了半寸，釉色在朝阳里泛出妖异的虹彩。
萧悦攥紧袖中银链，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痕。
她突然想起穿越前在拍卖行实习时，那个总爱叼着烟斗的老鉴定师说过的话："；仿得再真的赝品，也经不起晨昏交替时的自然光。"；
此刻朝阳正斜斜爬上博古斋的雕花窗棂，瓷瓶腹部突然浮现细密的针眼气孔——这是现代气窑急速降温才会留下的痕迹。
萧悦猛地抬头，却见掌柜已抱着瓷瓶退到阴影里，多宝阁上的铜雀灯台恰好挡住光线。
"；姑娘还要看多久？"；掌柜的拇指在翡翠扳指上打转，"；后面可还有贵客等着呢。"；
萧悦转身时撞翻了一架青铜爵，绿锈簌簌落在杏黄裙裾上。
小桃追到街角才见她靠着斑驳砖墙缓缓蹲下，指尖还沾着那抹未干的泥金。
"；系统不是万能的。"；她对着青石板缝里挣扎的野草喃喃自语，忽然瞥见墙角贴着张泛黄的仕女图——画中美人鬓边的点翠簪子，分明是秦画师的手笔。
朱雀桥边的画舫还飘着昨夜残酒香，萧悦提着裙摆冲上甲板时，正撞见秦画师在晾晒一卷《千里江山图》摹本。
老人手中的羊毫笔突然停在青绿山水间，墨点晕染了半座山峰。
"；釉面气泡要这样看。"；秦画师将瓷片浸入晨露未曦的荷叶水，浑浊的水纹里顿时浮起细密银星，"；前朝官窑用龙涎香灰做釉，遇晨露会析出晶盐似的闪光。"；
萧悦捧着越窑秘色瓷的残片，看阳光在釉面割裂成七彩光带。
老人枯瘦的手指划过冰裂纹："；真正的古瓷开片，裂纹里会沁进三百年以上的尘垢。"；他突然用指甲刮下抹赭色粉末，"；就像这画上的赭石颜料，历经十代人手泽浸润，比新磨的多了三分温润。"；
舷窗外忽有白鹭掠过水面，萧悦望着羽翼上流转的光泽，突然抓起那瓶赝品瓷片。
放大镜下的支钉痕过于规整，机械打磨的痕迹在四十倍镜下显露无疑——就像叶瑾那把折扇的玉骨，看似天然纹路实则暗藏玄机。
"；多谢先生指点！"；她拎起裙摆往外跑时，腰间银链撞碎满船晨光。
秦画师望着少女发间摇晃的珍珠步摇，突然对着空气轻笑："；倒是个像汝窑开片般通透的丫头。"；
"；掌柜的再看看这个？"；萧悦将铜雀灯台猛地推开，正午的烈日直射在瓷瓶腹部。
那些针眼气孔在强光下宛如满天星斗，泥金款识在高温里泛出可疑的油光。
围观人群发出嗡嗡议论，小桃适时举起从窑厂找来的烧制记录："；昆仑山的孔雀石？可记录显示这是用苏州黏土掺了青花料！"；
掌柜的八字胡剧烈颤抖，翡翠扳指磕在柜台上裂开细纹。
萧悦突然伸手抹过瓶身，指尖立刻染上抹靛蓝——那竟是用染布用的蓝靛混着鱼胶做的旧！
"；您这做旧手艺倒是新颖。"；她故意提高声调，"；可惜鱼胶遇热会发粘，正午时分该把藏品收进阴凉处才是。"；
人群爆发出哄笑，几个原本要掏银票的富商纷纷缩手。
掌柜的脸色青白交加，忽然瞥见萧悦拿起多宝阁角落的铜胎珐琅匣。
那匣盖上的缠枝莲纹间，隐约露出半截青玉螭纹佩——正是系统任务清单上的首件物品。
"；这个怎么卖？"；
"；五、五百两..."；掌柜的嗓音发虚。
"；前朝内务府的铜匣标配青玉配件，但您这玉佩的螭龙缺了右爪。"；萧悦的银链在匣缝间照出幽幽蓝光，"；按《鉴古录》记载，残缺官器最多值八十两。"；
当萧悦抱着战利品跨出门槛时，掌柜捶胸顿足的哀嚎惊飞了檐下燕子。
小桃打开匣盖的瞬间，青玉螭纹佩在阳光下泛起涟漪般的波光，虚拟屏上的灰色图标突然绽放金芒。
暮色染红萧府飞檐时，叶瑾正倚着西窗读《山海经》。
当萧悦献宝似的打开珐琅匣，他执书的手突然剧烈一颤，竹简"；啪"；地砸在青玉佩上。
"；叶公子识得此物？"；
"；不过像极了一位故人之物。"；叶瑾弯腰捡书时，发带末端垂落的银铃正好扫过玉佩缺口。
他素来含笑的眉眼突然凝着化不开的墨色，仿佛那玉佩缺口里藏着噬人的深渊。
萧悦还要追问，系统突然弹出红光闪烁的倒计时。
她望着虚拟屏上只剩十二时辰的任务期限，再抬头时，只见叶瑾的背影消失在月亮门晃动的竹影里，方才触碰过玉佩的指尖还沾着星点靛蓝——那颜色竟与赝品瓷瓶上的染料一模一样。
菱花窗外忽有夜风穿庭而过，青玉螭纹佩在匣中发出洞箫般的轻鸣。
萧悦攥紧微微发烫的银链，突然发现系统界面角落里，不知何时多了个竹叶状的灰色图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