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自己已经快能在格伦哈的图书馆里申请『临时员工』岗位了。
“……我是谁？我在哪？为什么要在期末前，用理论分析一场玄学？”
她把论文题目那一栏盯得都快冒烟，脑海里闪过无数个模糊主题，什么梦境分裂的稳定性、绪兽结构与意识互构模型、梦学院教学干预伦理……
最后都被她自己一句『我不会』给划掉了。
她趴在桌子上，拿着笔在那张论文纸角上画起了一只小狐狸，又在狐狸尾巴旁边写了两个字——『不写』
是的…人在学习的时候做什么都变得有趣了许多。
随后她又犹豫了一下，加了一句：『至少现在不写』
“写论文前一定要先构思。”她很认真地对自己说，仿佛在进行一场学术自我洗脑，“构思要用时间……拖延也是思考的一部分。”
她一边说，一边把那张纸塞进书本里，压到了最底下。
然后开始查找参考文献。
先翻图书馆电子库，又点开梦学院内网论坛，搜关键词『梦境现象研究』，刷着刷着就偏离了方向，看起了『梦中情绪崩溃记录对比分析』。
“咦……这篇好像挺有意思的。”
结果一个小时过去，论文没写一字，但她已经默默收藏了十篇看起来『不一定用得上但好像能拓展思路』的论文，还顺手点了个学生推荐文章：
《关于绪兽喜好食用哪类情绪的浅析》
琳梵：“……”
她痛苦地关掉页面，抬头看窗外——
雪还在下，鹅毛般的轻盈落下，又像是格伦哈在用一种最温柔的方式提醒所有学生：
“别忘了——你，还有论文。”
琳梵整个人瘫在椅子里，闭着眼无比诚恳地发誓：“等我毕业那天，我一定把这篇论文打印成传单，贴在校门口，告诉大家：我！熬过来了！”
“哎呀呀！”南浔一把推开图书馆的门，“终于能晒晒太阳，呼吸点不是梦魇味儿的空气了！”
她一身大衣没拉拉链，手里还举着一杯奶茶，另一只手拉着慢半拍进来的简司：“快点，你不是说想换个地方写作业吗？我来推荐你一个最不适合写作业的组合——我们！”
简司脚步一顿，神情有点犹豫：“……你这推荐听起来，有点让人提不起劲。”
“放心！”南浔理直气壮，“我们这种学习小团体的核心理念就是：用感情战胜一切考试！”
琳梵听到他们的声音，从书桌那边抬起头，嘴角忍不住弯了一下：“看来你们状态都不错。”
“那当然！”南浔像战士凯旋一般在琳梵对面坐下，顺手拍了拍简司的凳子，“你坐这里！我左边是你，右边是奶茶，我们这次绝对考不挂！”
简司眨了眨眼，看着琳梵，小声说：“我昨晚终于睡了一整晚，好像……梦都安静了。”
琳梵轻轻点头，没说什么，只是眼神软了下来，像是压在心口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她转头看了眼桌上的论文，情绪依旧在体内翻涌，但那种逐渐熟悉、被驯服的波动感，反倒让她觉得安心了些。
能坐在这里认真写作业的琳梵，真是稀有物种。
简司看着琳梵的论文，又看了看自己那本没翻两页的教材，语气迟疑：“那个……跟熟人一起复习，效率真的不会下降99%吗？”
“请你立刻收回『熟人』这个词，我们是生死与共的战友。”南浔斜眼看他，“再说了，我本来就不是来复习的，我是来放松的，复习？不存在的。你见过谁刚从梦魇域回来还在认真预习考试的吗？”
简司认真点头：“我见过……我们班那个笔记写得比教材还全的学霸。”
“我怀疑她是情绪体本体。”南浔小声嘀咕。
琳梵撑着脑袋，拿笔在纸上画圈，漫不经心地插话：“我去问一下琳妍好了……她考试次次都能过，我就不信她也复习。”
她话音一落，空气忽然就静了一拍。
手里的笔轻轻顿在纸面上。
过了足足五秒，琳梵的眼神才重新聚焦，像是意识刚刚追上自己的语句。
她的嘴角微微抿紧，像是想说什么，又没说。
她低头，继续写作业，仿佛那句话只是某种习惯的口误。可她握着笔的指尖，却在微微发白。
简司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地把自己的奶茶往她那边推了推，像是在默默转移注意力。
南浔靠在椅背上，侧头看着琳梵的侧脸，过了一会儿才轻声说：“……琳妍肯定是那种考试只靠直觉还次次不挂的人。”
琳梵嗯了一声，没有接话，继续低头写。
但那根笔，已经在字迹旁边停了一会，才落下笔尖。
没人再多说。
可桌面那层沉默，却像某种默契的保护膜，将情绪都拢在一起，留给彼此各自的呼吸。
这一天的雪下得不大。
但落在窗台上时，还是带着点点不化的冷意。
可图书馆里，一点一滴的对话、靠近、静默，都像是炖得很慢的热汤，在寒意里悄悄回温。
这时…身旁南浔的尖叫忽然传了过来…
“哎呀呀——这不是传说中的梦学院嘴炮一姐夏歆吗！”
南浔的声音在图书馆二层回荡着，立刻引来几道警告目光。
她装模作样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噌一下凑过去：“我听说你一天能说一百三十七个段子，一分钟能怼人三回合，真的假的？”
“啊？你是那个喜学院的『情报小辣椒』吧！”夏歆瞪大眼睛，一副发现新大陆的表情，“我朋友说你连谁恋爱了、谁今天午饭吃多了都能八出来——我崇拜你很久了！”
“别别别，我哪敢当，我最多能称一句『格伦哈热搜贡献者』！”
“那也比我强，我连梦学院前五都挤不进，梦泪排行榜天天掉线！”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仿佛瞬间开启了单独频道，火力全开、八卦电波来回激荡，像是两台从未对接过但完美契合的收音机，一拍即合地吵得天花乱坠。
琳梵僵着表情坐在原位，笔没写两行，手指已经开始轻颤，她缓缓转头，看向一旁依旧神色如常、认真阅读的简司。
“……你能专注得下去？”她压低声音问。
简司头也不抬，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琳梵眯眼看了眼。
……好家伙，两团纸巾，塞得严丝合缝。
“你就不能带个耳塞？”她咬牙。
“怕浪费。”他答得理所当然，“这个是刚擦完水晶球用的。”
琳梵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已经开始研究『格伦哈近期十大无解谜团』的夏歆和南浔，像是做了某种心理建设一样，缓慢地合上了练习册。
“罢了。”
“这次期末考试，我大概会成为第一个因复习时信息量过载而猝死的学生。”
她扶着额，语气仿佛下一秒就要灵魂出窍：“我为什么不去选个清修点的专业？”
“太晚了。”简司翻过一页书，声音平静如水。
“而且你从选梦学院那天起，就没有打算安静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