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结束差不多是晚上八点，车子虽已经停好，但临别时的寒暄尚未结束。
程延哲走在郁斓冬身侧，贴心地问：“老太太您是等来年开春了再回江城修养？”
“是。”
“那等明年我一定带着宥礼去江城看您。”
“都是老交情了，别那么客气。”
“您这是哪儿的话，都是应该的。”
……
先把老太太送上了车，蒋卓立客气地要送程延哲上车，毕竟今夜是他热火朝天地招呼这一场，如今却什么进展都没有，面子上总是不太好看。
程延哲倒没为此心生不满，面上仍旧和和气气的，“老蒋啊，不用这么客气。”
“你这是哪里的话，老朋友送你上个车还别扭起来了？”
前头有蒋卓立在那里寒暄，又有他大哥大嫂，蒋斯衍自然懒得上前，抱着蒋庭旭走在最后面，倚靠在老太太所坐的车旁。
方才的一通玩闹过后，小肉球这会儿的精力已经消磨完，乖巧地趴在蒋斯衍肩头，眨着一双大眼睛四处瞧。
郁斓冬一边从窗口里伸出一只手来逗他，一边打趣蒋斯衍，“斯衍，脾气好多了啊，得表扬。”
照他从前的性子，这种没和他提前商量的事，他准得是要和他老子翻脸的，今儿能坐下来把饭吃完，已经是少有了。
蒋斯衍吊儿郎当的，“老太太，我都多大了，您要不要给我奖朵大红花呀。”
“好呀。”郁斓冬欣然答应，转而又跟老顽童似的朝他一笑，“今天为什么来晚了呀？”
蒋斯衍笑，“小老太太，想套我话啊。”
“没大没小，我套什么话”郁斓冬一摆手，貌似洒脱至极，可不过几秒后，她轻咳了一声，状若无意地提起，“有什么人要带给奶奶见见没有。”
蒋斯衍先前进屋的时候领口敞开，笑意泛泛，颇有一种风流浪子的做派。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眼梢带笑，显然是心情不错。
至于为什么……
“没有，小老太太您别一天到晚想着这些。”
“嘿……”郁斓冬刚想抽他一下，就听见蒋卓立隔着几步路，愤愤地怒骂了一句，“臭小子！”
蒋斯衍捂住蒋庭旭的耳朵，懒散地抬眸，丝毫不慌，“谁又惹着您了，方才不是还春风满面的。”
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蒋卓立就气不打一处来。
方才程延哲上车前，握着他的手，话说得直截了当，意思是两个孩子要是看不对眼，婚事便也就算了，只当朋友处处罢了。
这让他怎么不气。
但毕竟还得顾忌着老太太和小孙子在，蒋卓立只好怒目瞪了蒋斯衍一眼，语气威胁，“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哪儿来的，我看你是被那戏子迷昏了头了！这种不三不四的人，你趁早给我断干净了！别到时候非得把场面弄得人尽皆知的难看。”
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要不收心，那就怪不得由他出手。
蒋斯衍闻言，目光愈发幽暗，脸上却始终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爸，您动她试试。”
“你！”
蒋宣季及时开口打断了这场争论，“爸，庭旭和老太太还在呢。”
郁斓冬的面色也肃穆起来，拧着眉头，不耐地训斥自己儿子：“斯衍喜欢谁你就让他喜欢去，这事儿，你少去做他的主。”
“妈！”
“怎么？还要拿你们现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思想来教训我？”
老太太就看不惯他们这群人现在这样，一个个的，动不动就把什么所谓的阶级差距挂在嘴边。
气氛僵持得厉害，连蒋斯衍肩膀上昏昏欲睡的小人儿都感受到了。
蒋庭旭愣愣地看了几秒，嘴里咿咿呀呀的，是要哭嚷的预兆。
这一声，恰到好处地使剑拔弩张的气氛偃旗息鼓。
梁欣伸出手打算接过他，“庭旭，来，妈妈抱，我们回家了。”
蒋庭旭看了自己妈妈几秒，随后，紧搂着蒋斯衍的脖子，一个劲儿地摇头，“叔！要！要！”
短短几个字，倒是将自己的想法表述的清清楚楚。
“叔叔要回家了。”梁欣说着就要把那小家伙强行抱过来。
也是稀奇，不过陪这小家伙玩了几天，他倒十分愿意赖在蒋斯衍身上。
郁斓冬这么一瞧，脑中灵光一闪，幽幽开口，说：“宣季，我前面听欣儿说你们一会儿还要和朋友聚聚不是，带着这小家伙也不方便，不如让衍哥儿帮你们带一晚上，他是庭旭亲叔叔，家里又有阿姨，总不会比保姆带的差些。”
蒋斯衍护住小家伙乱动的后背，无奈失笑，没把这话当真，“奶奶，您又开什么玩笑。”
蒋卓立本还气着，见他一脸不情愿，趁机帮腔，“老太太说的不错，你不是一晚上都抱着你侄子不撒手，这么喜欢，就带回去。”
蒋斯衍脸臭了些，家里还有个小姑娘在等着他呢，带这么一个小家伙回去，算个什么事儿。
偏偏这个时候小家伙就和听懂了他们的话似的，一个劲儿地在他身上蹦跶，“去！去！”
他轻轻在小家伙的屁股上拍了一下，推辞道：“我没带过孩子，大哥，大嫂想来也不会放心。”
话落，蒋宣季一点不客气地摆手，“欸，我和你大嫂放心。斯衍，今天晚上要麻烦你了，他的尿不湿奶瓶这些我就让司机去放你车上了。”
语速之快，丝毫没想给蒋斯衍拒绝的机会。
小家伙讨人喜欢是真的，但闹腾人也是真的，能完全拥有自己时间的机会，谁会拒绝呢。
蒋斯衍还试图拒绝，“大哥……”
没等他说完，蒋宣季就环着梁欣的腰与自己儿子道别了，“旭旭，要好好听叔叔的话，斯衍，注意事项我一会儿发给你。”
老太太也趁热打铁，一边关上窗户，一边说道：“好了好了，就这么定了，该上车上车，回家。”
两辆车子接连驶离，只留下蒋斯衍和怀里的小家伙在大眼瞪小眼。
蒋庭旭很高兴，揪着蒋斯衍后脑勺的头发玩，嘴里还喊着：“叔，叔。”
蒋斯衍满肚子的不痛快，掐着蒋庭旭的脸蛋象征性地捏了捏，“回去了给我安分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