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通落入他开辟的世界的时候,那些早早就因为心神不稳,为周通所摄的倒霉蛋早就已经乱作一团。
哭嚎~
哀求~
咒骂~
周通从这些人身上感受着独属于人该有的样子。
“人,原来还是这个样子,我早该想到的。”
周通本来就不能够作为一个很正常的人来看待。
毕竟,生活在随时可能将一个人拆成无数份进行售卖,连点渣都不会剩下的时代,即便周通那位爷爷极力保护自己的孙儿不为那个时代所污染,但是,终究还是丢掉了一些。
或者说,在那个时代,有一些情感,不值得存在,周通主动放弃了。
当年,他看着那些人死在星舰之下,有几分伤心,也是因为他家爷爷坚持了一辈子的东西没了。
他的愤怒也是因为他不想要成为别人口中的吃食。
但是,现在,真正走上了巫的道路的周通,也知道,自己当时所放弃的诸多情感也是有用的。
偏偏那些情感绝对不会是周通通过模仿就能够找回的。
诚然,现在,经历了一个世界的穿梭,生老病死之间的折磨,周通的情感,比往日丰富了许多。
但是,人的情感如此之多。
仇恨、爱、疯狂、愤怒、快意……
周通到底只是找回了一些。
在这个世界的数十年,周通也找回来了一些。
这样的一些,将他变成了一个稍微正常一点的人。
也可以说,有了几分人味。
但是,作为巫,周通身上的神性乃至魔性都比人性重。
他,有一些时候还真的不像是个人。
收拾好自己心中涌动的情感,这些年已经有了十足长进的周通出现在了这些因为进入了一个未知的世界而异常谨慎的人群之中。
“道长,你是人,还是鬼啊?”
领头人脸色苍白。
这位领路人耳边还能够听到那些近乎疯狂的家伙的咒骂和咆哮。
但是,生死攸关之时,他可没有什么功夫去理会那些心思不定,已经为一日两次的生死变故吓得心神恍惚的家伙。
只是~
他光顾着自己之前所知道的此间道观的安全。
自己进入此地必然会安然无恙。
但是,没有想到此地的观主还是会换人了。
不但如此,新一任观主还不喜欢他们这些人借宿在灵虚观之中。
现在还展现出了一副从来就没有在老神仙身上看到的东西。
非人,绝对非人!
压住了自己尖叫的欲望,领路人甚至开始埋怨起已经死去的老观主了。
但是,奈何在周通面前,他低着脑袋,极力掩饰着自己心中的恐惧和怨恨。
只是,周通闻得到。
周通嗅了嗅,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臭的。
不过,周通现在可没有什么闲工夫回答领路人的问题。
刚刚在周通抬手之间已经败了的那些兵丁再一次朝着周通冲来。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不再是三五成群才来,而是脚下摆弄着阵势,以最为完整的方式朝着周通冲杀而来。
他们这群兵丁,亦或者那些文官口中所谓的丘八,他们并不知道此地是何地,但是,从这天地倒悬,血海涛涛的景象,他们就知道眼前这个人只不过是身上穿着道袍罢了。
魔!
大魔!
甚至注定就是为了来此地起刀兵的大魔。
那么,在这个时候,趁着大魔还没有显露出什么奇异之力的时候,斩了他。
哪怕这些兵丁知道,实力差距悬殊。
依然如此!
赴死冲锋!
口中呢喃着自己妻儿的名字,这些兵丁满目狂热和不舍。
也正是因为这些情愫,他们手中的箭矢、刀剑、枪矛比平日里都重,比平日里都快,比平日里都准。
只为了杀死周通。
可,在冲锋的道路尽头,周通却发现这些兵丁的决死冲锋少了一个人,本来应该带着他们冲锋的人。
那人在哪里?
周通那双妖异的眼眸转动,扫视众人,直至在一个方向上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了几分狰狞。
他看到了墙角那飘荡的文官袍子和将军甲。
文官高高在上,武官为文官走狗,唯独兵丁什么都不是,只是为这些人利用的耗材。
周通眼神之中不免流露出对于眼前这些倒霉蛋的可怜。
但是,也仅仅是可怜。
一只手还是合并成了手刀。
只是转了一圈,那森然的刀光就旋转出了一个圆环,将这些本来尝试杀死他的兵卒全部抽到了道观的墙面之上。
但是,这般血腥之下,周通到底还是没有下死手。
如果在之后能够得到很好的疗养的话,会活。
不过~
周通想到了那两个避战的家伙,嘴上的冷意和嘲讽怎么也丢不掉。
这些兵卒,就算不死在他手中,也注定会死在这两位高高在上的官人手中。
毕竟,这些士卒见证了他们的狼狈。
而他们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见证他们的狼狈。
不过,此时此刻,周通践踏着血水,看着那些血水从倒悬的地面之上流向那血色涌动,代替了天空的血海,脸上却收敛了之前的嘲讽和冷意,只剩下平静。
“两位大人,你们的士兵还在我的面前拼命,你们为什么不陪他们一起呢?”
“我不是大逆不道的家伙嘛!”
“你们这些代表着正统的家伙为什么不出来将我杀死呢?”
在这个时候,周通的声音像极了那寻到猎物,甚至还已经将猎物困在一个猎物逃不出的地界,准备一点点将猎物的反抗之心磨灭的虎。
只是,相对于胡延之的沉默,为将的男人到底还是难以按捺自己心中那份坐视手下士兵去死的愤怒和愧疚,拔出了自己手中的刀兵,强提了一口气,朝着周通杀了过来。
“魔头,休要猖狂,吃我一刀。”
只可惜,周通已经不想要去好好品尝眼前这个兵将的味道了。
一只手缓缓地伸了出来,在碾碎了那口钢刀之后,落在了兵将的面门之上。
提起!
仅靠一臂,周通就将身上穿着甲胄的兵将提了起来。
只可惜,即便是如此,周通都没有见到所谓的文官上前来救,连一缕文气都没有。
“你看,你家主子都比看得清楚,如今我为刀俎,尔等为鱼肉。”
“老老实实待着,多好啊!”
周通侧过脸,看向了一脸阴沉的胡延之,声音平静得恍若一座冰山,不曾有半点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