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防自己明日忘事,他连忙把自己想的,还有高尚书提议的点子都写了下来。
然后细细琢磨,在散值前,总算把完整的一个预算流程写了下来。
翌日一早,忙完手里头的事,他赶紧去了一趟高尚书那,把昨日写好的奏本拿给高尚书过目。
看到沈舟把自己灵光一闪提议的点子也融合了进去,高致心里一阵高兴。
“你是想自己拿去皇上那,还是我拿过去?”
沈舟不可能办一件事,就让别人去背锅的。
他看着高致,眼神温和,却也坚定。
“您的好意,泽玉明白,只是这事,我来便可。”
高尚书再过几年,便到退休的年龄了。
不管如何,他也不可能让高尚书来出这个头。
高致还想说什么,见他有自己的主意,便没再提这事。
“那你自己注意,若是发生了什么,你与我说。”
“好。”
沈舟心里一暖,也是听出了高尚书话里的维护之意。
就着奏本上的内容,两人聊了会。
确认没什么问题,沈舟告别高尚书。
他正想拿着奏本,直接去求见皇上,还没出户部大门,就听到大堂那边传来一阵喧闹。
沈舟脚步一转,往大堂走去。
“发生什么事了?”
沈舟走进去,随便找了个人询问。
那人转头一看,见是沈舟,神色变了下,忙恭敬拱手。
“回沈侍郎,是礼部那边的榜文出来了,说是要实行三年免费就学,适龄孩童,可前去学塾报名就读,在此期间,就读费用将由朝廷全部承担。”
沈舟点头,扫了一眼周围,“你们这般吵闹,便是因为这事?”
那人顿了顿,摇头道:“并非全部因为此事,户部里的榜文也出来了,就是,就是李侍郎提议的那事。”
说着,他抬眼快速看了下沈舟的神色。
外面可是都在传这事背后真正提出的人,是沈侍郎,而非李侍郎。
传得有头有尾,有理有据的,很难不让人怀疑。
沈舟没理会这人的打量,若有所思地看着正在窃窃私语的众人。
皇上行动也是快。
竟真的把这两件事给同时公布了。
沈舟也没有心思在这听他们的见解,点头应了下,转身就走了。
这人看着沈舟离去的身影,猛地松了口气。
“沈侍郎过来又走了,是不是听到了什么,生气了?”
沈舟过来得安静,走得也安静,也就这附近的几人知道了沈舟过来。
在沈舟说话的那一刻,几人便连忙闭了嘴,没敢再说什么,但竖起的耳朵,可是把沈舟跟刚刚那人的对话都给听了去。
那人摇了摇头,“我瞧着没生气,只不过他走时看了眼周围,也不知是何意。”
闻言,几人互相看了眼,也是没明白沈舟的意思。
有人猜测,“你们说,这礼部榜文的事,他会不会提前就知道了?”
那人皱眉,说着自己的发现。
“我说的时候,他神色未变,连一丝惊讶疑惑都没有。”
几人顿时一愣,随即又是一惊。
“我听说,礼部榜文这事,是皇上直接下令到礼部让下发到各地的,可没听说是谁给皇上提议的。”
这人说得小声,说完,几人默默互看了眼。
“莫非,是沈侍郎?”良久,有人低低地说了一句。
可他注定得不到答案了。
沈舟没有出门,他去了李义辉那。
此事已成定局,想来李义辉这边的压力,也是巨大的。
沈舟过来,李义辉并不惊讶。
他笑着给沈舟倒了杯茶,温声道:“沈侍郎听说了?”
“嗯,刚刚听到的。”
沈舟端起茶杯,慢慢喝了口,“李侍郎是怎么想的?”
李义辉倒没怎么想,“送上来的功绩,挺好的。”
他低头抿了口茶水,没看沈舟的神色。
“是沈侍郎吗?”
沈舟眼神一顿,心里清楚李义辉问的是什么。
他“嗯”了声,“是我。”
李义辉的心落了下来。
他抬眼看向沈舟,眼里有着轻松。
“有沈侍郎这话,我就放心了。”
李义辉不否认,当听到那些传言时,他心里产生过一丝怨气。
他之前也在想,到底是谁,能值得皇上这般维护。
甚至不惜威胁他,让他来提议此事。
他自是怀疑过沈舟。
毕竟在朝廷里,也没有几人能得皇上这般宠信了。
而当关于沈舟的那些传言出来时,他心里忽而有了种果然如此的念头。
可不管如何,他心里始终有个疙瘩。
现在得到了沈舟的承认,他心里的那个疙瘩,突然就没了。
沈舟抿了抿唇,“是我对不住你。”
“沈侍郎别这样说。”
李义辉清楚,这并不是沈舟的错。
要怪,就怪他站错了队。
他被皇上拉出来,也是在情理之中。
不过好在,他现在也算是多了条路走。
李义辉想问,礼部那事,是不是沈舟的提议。
但话到了嘴边,他又咽了回去,没有问出来。
抛开个人利益来看,李义辉其实也清楚,沈舟所提议的事,对于大乾来说,是一个改变,也是一个向上升的趋势。
大乾总是要改变旧制的。
现在沈舟不提,以后也会有陈舟,王舟出来提。
现在只不过是在大乾大势不错之时,被沈舟提早揭露了出来。
若是等到大乾落败,不得已时才提出来改变,那就晚了。
李义辉心里其实也是佩服沈舟。
敢在这时候,提出这些得罪人的事。
若是他还年轻。
他可能也会像沈舟这样,没有顾虑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他终究不年轻了。
他的鲁莽,正直,敢作敢为,无所顾忌,早已经随着他的年龄,随着他经历的种种事情,磨灭得差不多了。
他已然没有了冲劲,没有了激情,他剩下的,只是疲劳的屈服,以及随波逐流。
他的热情,早已经在往上走的时候,被浇了凉水。
可沈舟不一样。
李义辉的目光落在沈舟那张年轻有朝气的脸上。
这人,从一开始就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他很顺,没有经受太多挫折与障碍,没有被种种不顺之事磨灭初心。
他有年少的心气和冲劲,有未被浇灭的热情。
有着一切年轻人该有的样子。
更重要的是,这人还有皇上的支持,以及庇护。
所有种种,让眼前这人可以说很多敢说的话,做很多敢做的事。
如若没有这些,换个人来,恐怕也没有现在这些得罪人的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