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闻渊道：“我现在也喜欢这首诗，但可能没有你想得那么喜欢？”
子车璇呢喃：“那你的自我呢……”
顾闻渊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蓝眸近乎于墨色，他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顾闻渊双手抓着子车璇的肩，强迫她直视着自己，强硬地道：“我一直有着自我，我的自我从来没有变过，子车璇，我现在会选择其他的路也只是因为我喜欢。”
子车璇看着他，顾闻渊不躲不闪地对上子车璇的黑眸。
顾闻渊知道不能用强硬手段，他想得到的是子车璇的心，而很显然，子车璇这人吃软不吃硬，用各种手段逼迫子车璇亲近自己，只会适得其反。
顾闻渊有所求，所以他先低头，在许多时候他都显得好脾气，但是这也只是在子车璇面前，但就算是子车璇也不能曲解有些东西。
比如他的自我，这是一个人存在的基础。
顾闻渊道：“子车璇，我醒来后是A级，重新晋升到了S级，我有着自我，S级足以证明我清晰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我先存在，所以才有爱你的能力。”
子车璇苦笑：“可是你曾经……”
曾经什么呢？
我们灵魂契合，曾经的你面对这种汹涌的喜欢，选择的是动手，因为在你的心里，有些事比我更重要，也比你的喜欢更重要。
曾经的你最爱剑道，暗杀是你选择的一条路，但剑道才是根本。
但是现在的你认为暗杀才是根本，你放弃了剑选择箭。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现在的你……
子车璇心脏一抽一抽地疼，有时候她宁愿顾闻渊就这么死了，可是这没有道理。
顾闻渊活着，顾闻渊平静地接受自己失去了过往，他已经走出来了，但是啊，子车璇走不出来啊，她没有办法平静接受这一切。
她一直知道，可是现在才真正直面事情的真相——她真的杀死了什么。
一样的自我，但是现在的顾闻渊是一个全新的、从零开始的自我。
顾闻渊没有在内环星系群长大的记忆，没有从普通人成为哨兵的记忆，也没有那些憧憬和梦想，他在炉火星系群新生。
他记忆的最初是和子车璇的三个瞬间，之后是在炉火星系群的一切。
他没有幼儿、童年、少年……也没有了那些时光下的种种感触，小时候蹒跚学步，和同龄人一起坐在教室中学习，会上课走神，也会调皮，课间和朋友拿着木剑对打。
第一次坐上星舰，离开内环星系群的心情，第一次杀人的心情，在绝境中遇到何老的心情，登上煞天榜的感想，又或者是在某一刻见到蓝天白云心中升起的感悟……
这些都只存在一个人的记忆中，旁人没有办法知晓，但是顾闻渊不会记得了。
顾闻渊可以从旁人口中知道自己过去的事迹，但那是失真的，他听到旁人说自己杀了许多执政官，听着旁人的崇拜又或者是恐惧。
但是他永远不会知道当初他动手时是兴奋、平静还是恐惧？
他永远不会知晓了。
他的行踪不定，旁人只能知道他杀了谁，但这背后的原因呢？外面有着许多传闻，以前的顾闻渊可能当个笑话听一听。
现在的顾闻渊想从这些传闻中探寻真相……太难了。
子车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房间的，她亲手抹除了顾闻渊的过去。
我可以接受你死亡，但不能接受你忘记过去。可是我这样的思想才是错的，因为当事人不在意，可是……我呢？
我该怎么办？
子车璇想她该怎么办呢？
子车璇仰头灌了一杯酒，酒水甘甜，可她舌尖都泛着苦，苦到了心里。
身后传来脚步声，宿黎川走了进来。
子车璇透过窗户望着不远处站在假山边的顾闻渊，道：“他找你了？”
宿黎川道：“是，他问我当初他是不是伤了我？我现在要不要还回来？”
子车璇自嘲一笑，“黎川哥，我知道你们的关心，你不用问我，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宿黎川站在子车璇的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上，低头凑到她的耳边轻轻叹息，苦恼道：“是吗？可是这样显得我很没用欸，顾闻渊说随便我怎么样报复，只要我能将这件事翻过去。”
“子车，她在借我去讨你的喜欢，我不想满足他，而且子车喜欢我啊，子车舍不得我受委屈，对吗？”
子车璇拿着酒杯的手一顿，光下玻璃杯中酒液折射出五彩的光。
宿黎川一直忽视了一点，灵魂契合动心的不只有一个人，他考虑子车璇不对顾闻渊动手，但是子车璇也像是忘记了顾闻渊重伤的事情。
子车璇轻轻应了一声。
宿黎川侧头吻了吻子车璇的耳垂，轻而慢地道：“所以在子车心里这件事是一笔勾销了吗？”
酒杯落地，酒液四溅，洇湿了米色地毯。
子车璇向后靠在宿黎川的怀中，和顾闻渊遥遥对视，启唇慢慢吐出一个是字。
她对所有人隐瞒了自己的攻击异能，因为聪明人知道了就有可能猜到更多的东西。
宿黎川瞳孔紧缩，脑中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什么，他一直在从三长老那里学习有关向导的知识，结合子车璇的异常、顾闻渊现在的状况，能对他下手的人……
这些都在指向一件事，子车璇有着攻击系精神力。
而更重要的是……
子车璇一次次甩开护卫队出门，子车璇越来越强的精神力，宿黎川每次想处理的哨兵却都先死亡……
屋内响起轻柔的声音，“你猜到了什么？”
宿黎川暗道不妙，他不想戳破这件事，显然这是子车的底牌，一张不该让任何人知道的底牌。
子车璇道：“武明星鱼龙混杂，有想找我安抚的，也有想害我的，我本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但是黎川哥你太关心我了，武明星暗处有不少地方聚集着这种哨兵，喝点酒做着玩弄阁下的美梦，大肆说着这些事，又或者谋划怎么接近阁下……”
宿黎川苦笑：“子车都知道啊。”
子车璇：“我知道你们不想让我知道这些恶心事，但是三长老会主动告诉我，毕竟处置意图谋害向导的哨兵，处置得越多，就越证明三长老能干，我也会更加欣赏他。”
子车璇利用了两方的灯下黑。
三长老会以为是宿黎川一方动的手，宿黎川会以为是三长老对那些哨兵动手。
至于子车璇一次次甩开护卫队出门转……向导年轻爱玩，不懂得保护自己低估哨兵的危险，这样的向导虽然任性，但也降低了三长老对子车璇的堤防。
他们谁都想不到会是子车璇杀了那些人。
星际共识，向导无害，向导是哨兵的辅助者、拯救者。
无论如何，向导都不该是哨兵的猎杀者，哨兵成为了向导进阶的耗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