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德帝低头看着手中的名单,缓缓开口:“要在云香山中建一座庵堂嘛……
首先是要选址,然后就是备料、安排合用的工匠、由钦天监选择吉日开工动土……
此事……不然就交给工部办吧!
左右……近期工部也没有什么紧要的修建事项,正好安排此事。”
皇上!
活祖宗诶!
您不会是真打算要这么干吧?
不要啊!
不要啊!
金殿上,无声的哀嚎又起……
有女儿去了云香山清国寺的官员们彼此间偷偷交换着眼神,打着眉眼官司。
洪德帝可没工夫理睬下面一众朝臣的眉眼官司。
片刻后,洪德帝又皱眉沉吟道:“要建庵堂,首先就需要一大笔银两。
可,刚刚熠王代表户部呈递的奏折上说,钦天监观察天象,并根据今秋气候状况估判,入冬后会有冰雪冻灾出现。
朝廷需提前备足银钱粮米,以应对极端天气可能造成的灾害。
然而,户部的存底并不充裕。
边境上还时有小规模的战乱。
入冬后,缺粮的蛮夷也有可能会为了抢粮引出更大的骚乱……
针对这些……都需要做些准备。
军中的粮草军饷更要备足。
要是再从户部中抽出银米用于修建庵堂……
万一入冬后真的出现天灾……那对于咱们璟月国来说……可就更是雪上加霜了!
不行,此事……朕还是要再想想……再想想……”
听到这儿的那些朝臣们不由得大松了一口气。
对对,皇上啊,您就再想想吧!
好好想想吧!
庵堂真的不能建啊!
“对了!
朕想到了!
朕想到了一个不必动用户部银米的办法!”
还没等这些朝臣把提了很久的心肝在肚子里摆放平稳,洪德帝接下来的话……又将他们的心肝脾肺肾全都乱搅了一通。
尤其是心……疼啊!
真疼啊!
“朕想到了,那些个虔诚的信女们,她们既是诚心敬佛敬菩萨,想必……都是带着大笔香资上山的。
而且,就凭她们那些闺阁弱质,竟然能连夜登上高高的云香山,一大早就进入清国寺拜佛上香,就足以说明他们的心意之诚!
就凭她们和她们家人的诚心诚意……
由她们和她们的家中拿出一笔银两,在云香山上捐建一座庵堂……
以供她们在云香山上拜佛修行……
想必……想必是可行的。
这也正好能印证了她们敬佛敬菩萨的虔诚之心。
捐得越多,心意越诚,不是吗?
众位爱卿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什么?
让他们赔上一个最出挑的女儿剃度当尼姑不说,还要让他们自家出银子……
出一大笔银子建一座尼姑庵!
他们这是招谁惹谁了?
不,不对,他们这是招了皇上了!
惹了皇上了!
到了这会儿,这些朝臣们再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那就都是白痴傻子了。
昨日,他们一个个的当殿奏本,请求皇上取消冷溶月与煜王殿下的婚约;
废掉那道赐婚圣旨;
为煜王殿下另选正妃。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上折子奏本,皇上却是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表情。
从始至终都是一言不发。
直到退朝,皇上也没有半个字的表态。
而今天,皇上就直接拿出了一份名单;
直接要在云香山上修建一座尼姑庵;
而且建尼姑庵的银子,还要他们这些打发了女儿追去云香山清国寺的大臣们来出。
皇上始终笑意盈盈地合计着修建尼姑庵的事。
然而殿上群臣明显地感觉到……
皇上……这是笑着……动怒了!
他们怎么忘记了?
他们这位皇上最厌恶的就是被人算计。
想当年,朝中一些大臣死盯着皇上的后宫,一门心思地想将家中的女儿送进后宫争宠,为家族谋利益。
甚至还有的大臣打着延续国祚,为皇家开枝散叶的旗号以死相逼。
可结果呢?
皇上当时就遣人买来了一副最便宜的薄皮棺材,就摆在了大殿正中央。
就一句话:“谁要想死就死吧,朕陪着一起死!”
看看吧,直到今日,皇上的后宫之中,仍旧是只有皇后娘娘一人。
如今,他们算计不到皇上的后宫;
也没算计到太子的东宫;
又盯上了刚刚还朝的煜王殿下。
他们在这个时候将自家的女儿打发去云香山清国寺,不就是盯上了那高贵的煜亲王妃之位吗?
不算计皇上,就算计皇上的儿子?
皇上能高兴?
能不动怒?
他们此刻方才意识到,他们想差了。
他们的皇上依旧不是他们能算计逼迫的。
同样,皇上的儿子也一样——
太子殿下是这样,二皇子煜王殿下也是这样。
否则,煜王殿下就不会在昨晚连夜回京,连夜回宫了。
你们把女儿送过去,人家却像是躲瘟疫一样的躲了。
这……这简直就是在啪啪地打他们的脸,打得生疼生疼的。
不仅如此,皇上还直接发话,要在云香山上修建一座尼姑庵。
你们不是打着敬佛的旗号,实则算计朕的儿子,一个个的都叽里咕噜地往云香山跑吗?
好啊!
那就让你们的女儿全都削发为尼,永远留在云香山上出家。
皇上这招够狠。
不过,更狠的是,修建尼姑庵的银子,还要他们自己来出!
这是一刀见血,接着又在伤口上撒一把盐呀!
他们能说他们后悔了吗?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