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楚停下手中藤条的时候，城阳和公孙幽离两人臀上的锦袍，似都有些开裂了。
不过，两人从始至终都是一吭不吭。
但，那泪花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扑簌扑簌的滚滚往下落。
公孙幽离咬着牙，脸色仍旧是清冷，不过趴在桌子上望着张楚，嘴角还带着轻笑。
城阳则是狠狠瞪大了眼珠子，委屈，压抑，不服气，愤懑，倔强······总之情绪很是复杂。
张楚凝视着她们。
片刻后，眼角又斜了眼吴娘，杨明月，萧婉仪等人。
吴娘直接跪在了地上。
大花也都顾不上吃饺子了，把碗筷撂在一旁，和其他人并排跪着。
杨明月纠结了下，咬咬嘴唇，觉得自己也下跪是不是有些不太好？毕竟·······没名没分的。
想到这里，杨明月和萧婉仪都没有动。
“起来吧。”张楚淡淡开口：“你们在长安，不管做出来什么事，公子我都无妨。”
“就算是惹了天大的祸事，大不了公子这官，不做了，带着你们去岭南，自愿发配，公子相信咱们在岭南，也能过的不错。”
“嘶·······”
说到这里，张楚双手按着桌面，有些颤抖的吸了口气：“可是，如果你们万一······万一真的在战场上出了什么事情，公子我不是神仙，我飞不到你们身边来。”
“若是我真的死了，倒也罢了，可若是我没死，而你们却·······”
“你们让我怎么办呐？”
“我讨厌战场，就是因为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太大了，压根不是我能够全盘掌握的，而且你们还不在我身边·······”
“记住，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如果······如果还有第二次，你们就向老天祈祷，我真的死在了战场了。”
张楚缓缓道。
“听见了吗？”张楚深邃的双眸，盯着城阳。
“哼！”
城阳直接把脑袋别到了另一边。
张楚眉角抖了下，他又看向了公孙幽离，公孙幽离倒是说话了：“若是只用藤条的话，妾身还能撑得住。”
“小时候，妾身是在师父的荆条下练出来的。”
张楚：·········
他额头上青筋如龙蛇翻滚。
合着自己全都是白说了？！
张楚一把再攥起来了藤条，不过吴娘已是手疾眼快的扑到了城阳和公孙幽离身上，张开双臂，护住了两人：“公子，公子，不能再打了公子。”
“殿下和幽离定是心里都知道错了，公子，公子，要打，你就打奴婢吧。”
吴娘哀求。
张楚看着她们，都气笑了，再瞧瞧手里的藤条········
“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哎！”
张楚把藤条丢进了炭盆里，直接走回了自己的卧室。
“殿下，公孙姑娘，你们没事吧。”见公子走了，吴娘赶忙站起来，轻轻抚了下两人的伤处。
城阳小脸顿时扭曲了。
不过还是在咬着牙，好不让自己发出来嚎啕之声。
公孙幽离虽没有哭，可是嘴唇也是一下子就白了。
吴娘瞧着两人这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怎么说了，又笑又心疼的赶紧让人取来了毯子，铺在了桌子上，好让两人趴着，再赶忙取来了药膏。
“殿下，公孙姑娘啊，你们这·······何苦啊。”
“早早的给公子认个错不就是了吗？”
“公子也是担忧你们，为你们好啊。”
杨明月关上了门，众人围在城阳和公孙幽离身边，看着吴娘给两人上药时，两人那痛苦的样子，很是无奈的说道。
“哼，我又没错。”城阳攥紧了小拳头。
“下一次，我还敢。”公孙幽离几乎同时说道。
声音落下，两人相视一眼，皆是傻乐的笑了出来，似乎也不觉得疼了。
吴娘摇摇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给那伤痕涂抹药膏，心里心疼的同时，何尝没有那么一丝丝的羡慕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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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楚没有睡。
亦或者还没有睡着，王铁牛便敲响了房门。
张楚躺坐在床上，身上铺着还散发着太阳味道的棉被：“怎么样了？”
“公子，所有北山府兵，都已按照册子上的数额，给了大慈恩寺的兑票。”
“等明日，卑职把秦小公爷，尉迟小公爷他们的兑票送过去就是了。”
“不过，公子，这册子上，那些战死的将士········”
“剩下的，你把兑票都准备好，公子我会亲自送过去。”张楚直接道。
“是，公子。”王铁牛忙的把册子递给了张楚。
“长乐郡那边的事，怎么样了？”
“长乐······还好吧。”
张楚想了下，问道。
“公子，长乐郡卑职回来的时候，一切如常，同时也一切向好。”王铁牛把所有的事，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张楚：“长乐公主殿下，听到公子你当时的消息后，悲痛欲绝。”
“当时，卑职和五花想着和公主殿下一同回来，可是，殿下没有答应，她说，她说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殿下说，是公子你交给她的事。”
“所以·······殿下没有回长安。”
这话听上去，似乎并没有说什么太过于惊颤的事，可是张楚却猛地从被子里跳了下来。
“公子！”王铁牛惊呼一声，搀扶住了张楚的胳膊。
“这丫头·······”
“快，快，研墨！”
“我要给长乐去信。”
张楚大步朝外走去，不过刹那，又顿住了身子，直接盯向了王铁牛：“不行！铁牛，你，立马去一趟长乐郡。”
“告诉长乐，停下来，不管她现在在做什么，都要停下来！”
张楚几乎是低吼出来的。
王铁牛见此，哪里还敢耽搁，立马躬身领命，匆匆离去，连房门，都忘了关。
张楚深吸口气，双眸幽幽，拳头都攥紧了。
“太早了，太早了······”
“长乐啊长乐，一切还都不成熟，你可千万不要迈出去那一步，不然·······”
张楚站在门前，望着苍穹之上挂着的明月。
冬日的明月，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给人一种惨白淡浅的感觉。
只希望，还能挽的回来，不要那么冲动！
张楚怕，他最怕就是长乐不顾一切，也不给自己丝毫的后路，只是坚决的，急迫的想要完成这件事······
若是如此········
怕是迎接的长乐的，不仅仅是朝中诸公的弹劾进攻了。
张楚心头沉的厉害。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大堂，传来了歌声。
“一条大河········波浪宽·······”
是杨明月的声音。
委婉，如风轻抚过银铃，绕梁，如三日之萦转········
隐隐的还有城阳，公孙幽离，吴娘她们的欢呼音。
张楚沉闷的心头，闪过些许轻快，一曲落下，张楚才关上了房门，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