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蒙德·马斯洛……”
诺瓦盯着眼前的老人，总感觉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只是自己年龄也不小了，和眼前这个老头都能互称一声‘老家伙’，岁月对他的侵蚀主要集中在脑子。
“西格蒙德·马斯洛，梦魇，皇家密探通缉的叛国者，也是活跃在联合王国与帝国边境的佣兵。”
多重声音回响在房间内，‘黛儿’开口了。
“在未知的时间进入了白石领，之后作为一位咨询师和密探教官与白石领的林恩大人合作，王骸之灾时和史密斯家族管家席勒，原皇家密探·网蛛一同出现在帝都；之后又被人发现出现在白沙领。”
“你们血腥斥候的本事还是那么麻烦。”
西格蒙德抬眼，毫不浑浊的双眼看向‘黛儿’。
“哦，我记得你，那个血腥斥候的小姑娘，你之前的状态我就很好奇，现在就更好奇了……”
他说着，在众人的眼前缓缓起身，身体像是幽灵一样穿过了石桌和障碍，一路来到了‘黛儿’的身前，掷雷霆的所有人都在疑惑这个血腥斥候为什么毫无反应，但只要‘黛儿’知道她看到了什么——
那是一个极为古怪的东西，已经不能被称之为怪物。
西格蒙德的形象在她眼前分解，继而出现在原地的是不断朝她走来的，由破烂的皮和无数头骨纠葛，看上去正在吸食什么的怪物。
庞大的威压控制住自己，绝望、恐惧、无助、死亡弥漫在她心头。
“嗯……分魂症，但不是常见的那种。病因是……”
西格蒙德的声音从她身后传出，‘黛儿’感觉自己的精神不断跳动，就像是在悬崖边缘跳跃的疯子。
“嗯，这是和深渊的契约，以灵魂、情感为食，分裂的脑魔……”
和少年的状态不同，老年的西格蒙德不再具备过剩的好奇心，而是更加严谨和仔细地剥离着能观察到的东西——
他手持几乎透明的手术刀，一点点切开了‘黛儿’的情感体，彩色的流光向外溢出，但很快就被他调低了生本能、放大了死本能，让一切颜色染上灰色，减缓了移动。
只是随着他的剥离，他发现‘黛儿’的情感体就像是一棵畸形的树，就算是调节了本能，蔓生的枝杈和果子也照样有着自己的律动。
‘黛儿’被他剥离了凡尘的样貌，皮肉蜕下，以灵魂为基础的情感像是互相粘合的畸形大树一样，不断生长出枝丫结着果子。
“林恩将这种情况称为人格分裂，但和他的理论不同，你这个小姑娘的人格数量并非自然分裂的，你就像是一棵树，因你而死亡的、被你精神束缚、延伸到你希望被吸纳的——你占据他们的肉体、贪食着他们的精神。”
西格蒙德整理了一下那些精神垂下的枝条和果实，将蜕下的皮肤重新合拢——一种自然粘合的分泌物将皮肤重新覆盖。
这一切发生的时间并不短，但在掷雷霆众人眼中，西格蒙德只是走到了‘黛儿’的身边什么都没有做，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像是一幅画——这很正常。
“好了，让我们来说说我的打算。”
西格蒙德走向了一个空着的石桌，没有再理会身后的‘黛儿’，取出了一摞稿纸和一支炭笔在纸上记录刚刚的收获。
“掷雷霆的各位可以继续之前的计划，你们应该是想要让奴隶升起勇气之心，这一点我在白天已经帮你们推了一把，从结果来看还算不错。有一个人值得你们注意，我不太清楚对方的名字，但从精神态上看，他和这位血腥斥候的精神态有一定程度的血脉联系。”
“血腥斥候正常潜伏就好，你对于圣教军的熟悉可以作为掷雷霆和奴隶军的顾问，但你们如果出现在正面战场上、或是被对方发现，来进攻这一据点的就不是这么单一的圣旗军了。”
西格蒙德的话没有人反驳，这是最好的行动方针，只是似乎并没有他的存在。
“那你做什么？”
诺瓦开口了，他已经习惯了西格蒙德的存在，恢复了之前一边喝酒一边谈事的佣兵姿态——在正常的佣兵看来，这就是精神放松的象征。
“我的能力是在你们将对方打出颓势后才有用的，只不过我今夜也要先去做些准备。”
“可天快亮了。”
是的，透过不严实的砖缝，外面昏黑的天空此刻已经开始微微有了亮光。
‘黛儿’的问题也是掷雷霆众人的问题。
“我已经办完了……”
西格蒙德的声音从门外出现，众人看去，那是一个身穿没见过服饰的中年人，一身笔挺和宽大帽檐、高高主体的帽子——西服与礼帽，他走进酒馆摘下帽子，两鬓斑白，眼角有着操劳中年人特有的鱼尾纹。
法令纹并不深，整体看上去有种介于年轻活力和成年沉稳的融合感，嘴角的笑容给人相当大的亲和力。
“呦，‘我’。”中年的西格蒙德向着老年的自己打了个招呼，“圣教军比我想象地要散乱，完全由狂信徒组成的圣旗军，随军的牧师也只有10人，只有那个记录中疑似新任圣旗军军团长的家伙有点难缠。”
“交过手了？”
面对老年的问题，中年摇了摇头。
“种植暗示的时候发现这家伙的精神扭曲且单一，我记得这种应该被称为‘偏执’吧？”
“是偏执，倒不如说大部分的狂信徒都是如此。”
“等等，这个人是……？”
诺瓦看着眼前的一老一中年，长时间的战争经历让他能快速辨认一个人的特点，然后他在两个人身上看到了同样的特点。
这并不是胎记、伤疤之类浅显可以模仿的特点，而是更加深刻的——行动习惯、警惕心、惯用手等等。
“也是我，只不过是中年时期的我，有着不服输的精神、合理的好奇心、充沛的体力与执行力。”
老年的西格蒙德这样介绍着中年的自己，随后又看向自己。
“你走了那次发现的‘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