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
血婉曦凝望着地上那把匕首，一时间竟无从下手。
她当然知道“师父”的话是什么意思。
人彘，指那四肢尽断，摔下马背的王副将。
割头，意思是要自己亲手结束那人的生命。
血婉曦固然早智，但让她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去做这么血腥残忍的事情，必然会有极大的抵触。
“办不到吗？”
恢复真身的先笙，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我……”
“你娘现已气绝，作为儿女，连为自己的母亲报仇都不敢吗？！”
先笙暴喝一声，血婉曦被吓了一跳，慌忙双手捧过那柄匕首。
刚一起身，又见诸多骑兵马匹，散落在各地的残肢断臂，双腿止不住打颤，最终还是双眼泛红，跪坐了下来。
“废物！”
啪！
先笙揽着血婉曦之母，上前甩了血婉曦一个耳光，沉声道。
“给我看清楚你娘的伤。”
他将血婉曦母亲的身体翻过，露出背部那可怖狰狞的伤痕，指着其和左腿上的血洞。
“你可知你为何还能活到现在？！还不是因为你娘为了保护你，替你挡了一刀。”
啪！
血婉曦刚流出一滴泪，就又被先笙扇倒在地。
“你娘即使大腿伤成这样，也仍然没放弃昏厥的你，带着你一瘸一拐奔逃，只求那一线生机。”
“要不是她争取了宝贵的时间让我赶到这里，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活命？”
“身为她的女儿，如今仇人毫无还手之力倒在你面前，你居然连手刃仇人的勇气都没有，还有脸在我这哭？！”
先笙神情激动地连连发问，抓起血婉曦的头发，就往王副将所在之处拖去。
比起师父这个称呼，现在的先笙更像家中严厉的长辈。
‘虽然这年纪确实有些难为她，不过连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那以后又该如何在这修仙界独立。’
途中，他以灵力虚托血婉曦的母亲，使得正在哭泣的血婉曦在被他拖行时，正好能看到其母亲死后的惨状。
“啊啊啊……娘……！”
兴许是因为脸上头上传来的疼痛，亦或是先笙冷酷的话语，又有可能是母亲的脸庞。
血婉曦口齿不清的叫喊着，左手擦拭着脸上那分不清是鼻涕还是眼泪的体液，右手却是死死抓住先笙给予的匕首不放。
扑通！
先笙将血婉曦往前一扔，正好摔在距离王副将身旁的一丈处。
“十息之内，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杀了他，将他的头颅带给我。”
“否则……不论是作为我的弟子，还是你爹娘的女儿，你都没有资格活在这个世上。”
先笙漠然的话语在她耳边响起。
“十。”
“小畜牲！逆臣之子！你们即使杀了我也没用！！！绝对都逃不过姜王的制裁！你们都得死！都得死！！！”
眼看死期将至，王副将也发了失心疯，开始说起胡话来。
“九。”
“小畜牲！实话告诉你吧！你娘是田将军杀的！你爹是我亲手杀的！而你……也绝对逃不过太子殿下的手掌心！哈哈哈哈哈哈！！！”
“八。”
这一天有太多残忍的信息，涌入血婉曦的脑海，面对母亲的死，她还没能做好任何准备，去接受这一事实。
“七。”
血婉曦此时已经流尽了最后一滴泪水，双手紧握着匕首，呼吸急促。
“六。”
她涨红着脸，双手颤抖地举起，双腿却依旧无力。
“五。”
倒计时还在继续，血婉曦的瞳孔，已经因情绪变得血红无比。
“四。”
急躁、悲痛、恐惧，无数负面情绪占据脑海。
“三。”
她朝向王副将挪动着白嫩的膝盖，即使被粗糙的地面划破皮肤，也没停下。
“二。”
来到王副将身边，临近的倒计时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血婉曦高举的匕首，终于落下。
“一。”
“啊啊啊啊啊啊！！！！！！”
噗！噗！噗！
寒冷锋利的刀刃没过王副将脖颈，溅起道道血花，循环往复。
噗！噗！噗！
“哈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凄惨笑声响起。
此时的血婉曦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眼中的世界变成一片血色。
唯有溅落在身上滚烫的鲜血，以及手中传来的触感，才能让她回想起。
自己正在做什么。
“死！死！死！死啊啊啊！！！”
心中对仇人的杀念，在此刻胜过了一切。
良久，直到手中的血液凝固，匕首扎入血肉的触感消失，她这才发现。
自己完成了师父交于的任务。
嘀，嗒。
嘀，嗒。
血婉曦的双目流下两行血泪，她丢下手中的凶物，将稚嫩的双手摆在眼前。
红。
鲜艳的红。
美丽的红。
转过头去，望向一脸欣慰的师父，血婉曦露出了一丝疲惫的微笑。
“师父……”
她抓起身边那已然被捣碎的“红球”，来到先笙面前，单膝下跪，将其双手奉上。
“曦儿做到了。”
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沙哑声音，自她口中传出，说完之后，血婉曦再也支撑不住，失去了意识。
“好徒儿。”
先笙接过“红球”，随手扔至上空，被早就准备好的碎岩子母剑，切成一堆肉沫。
向前一扶，将正要倒在地上的血婉曦抱起。
肮脏的血迹粘连到华贵的金色道袍，先笙毫不觉得嫌弃。
他对着怀中之人的额头浅浅一吻，眼神怜爱的出奇，轻声道。
“愿你做个好梦，我的……”
……
两个时辰后。
先笙怀抱疲惫不堪的血婉曦，进入到了度龙舟内。
“师父。”
他朝度涵打了个招呼，后者见此情景，显得有些诧异。
“你这是？”
度涵手指着两人发问道。
“师父，是这样……”
先笙传音，对他说血婉曦是一位故人之女，恰逢姜国战乱自己在路边遇见，见她可怜，又有修炼资质才给带回收养。
“原来是这样。”
度涵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再看向血婉曦时，目光带了些慈爱。
“玄天门正常情况下，唯有达到结丹境的修士才可招收弟子，凭你本事，收徒为师自然没意见。”
“不过，你说这孩子的资质不错，到底是几灵根？以你的眼光来看，说她不错，少说也得有个三灵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