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阳地产会议室，晨会。
朱志明站在投影前，西装笔挺，小眼睛眯成一条缝，正滔滔不绝地讲着公司未来五年的\"宏伟蓝图\"。
马宇杨坐在后排，翘着二郎腿，双臂抱胸，一脸\"关我屁事\"的表情。
昨天看在老爸的面子上，他被迫给这头大猪头道歉，但看朱志明那副倨傲的嘴脸，显然没打算轻易放过他。
果然，朱志明讲到了一半，突然顿住，目光扫到马宇杨脸上。
\"哦对了，昨天投资部的马经理呢，私下跟我聊了聊公司的未来战略，很有见地！不如趁今天晨会，请他给大家分享一下？\"
话音一落，几个朱志明的狗腿子立刻带头鼓掌，噼里啪啦的掌声像放鞭炮似的响起。
马宇杨心里骂了句\"靠\"，脸上却只能干笑。
这王八蛋是想让我当众出丑啊！
朱志明嘴角挂着假笑，眼神却阴冷——小崽子，别以为不痛不痒地道个歉就完了？哼！不泄泄我的心头火，老子就不姓朱！
见马宇杨急得抓耳挠腮，朱志明微笑着鼓励：“你昨天跟我怎么说，现在就怎么说嘛，大家都是同事，就不要说客套话了，直奔主题吧！”
马宇杨慢悠悠走上台，清了清嗓子，突然咧嘴一笑：\"行，既然朱副总这么抬举我，那我就简单说两句——\"
\"首先，咱们信阳地产现在的战略，说白了就是‘高周转+低毛利’，跟江南印象那种‘高溢价+慢周转’完全不是一个路子。\"
他随手拿起马克笔，在白板上画了两条曲线：\"江南印象玩的是地段溢价，定位的客户就是有钱人，买房子就图个面子；咱们呢？走的是刚需流量，服务老百姓。但问题是——\"
他故意停顿，扫了眼全场：\"有钱人买房叫投资，老百姓买房可是救命呐！\"
台下渐渐安静。
\"所以，咱们与其学江南印象搞那些‘景观示范区’‘精装样板间’的花活儿，不如老老实实把户型优化到80㎡三房，公摊压到15%以下，快销、快回款、快周转！\"
他瞥了眼朱志明，嘴角一勾：\"另外，我建议公司两条腿走路——实体+证券投资！朱副总刚才说股市是坑，但咱们做地产的，不也天天在坑里打转吗？能逮住老鼠的猫就是好猫，能赚钱的套路就是好套路！\"
全场鸦雀无声。
朱志明脸色变了变，没想到马宇杨真能甩出一堆行业黑话，还句句在理。
\"说得好！\"朱志明假笑鼓掌，语气却阴阳怪气，\"可惜马经理还是太年轻！证券投资？那玩意儿跟赌博有什么区别？别到时候钱没赚到，把公司的脸都丢光了！\"
底下几个狗腿子配合地哄笑起来。
马宇杨不慌不忙，突然一拍桌子：\"朱副总，您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他掰着手指头数：\"万科搞资管、碧桂园玩基金、恒大炒股票——哪家房企没在资本市场试水？您要非说这是赌博，那咱们信阳地产这些年拿地、开盘、回款，不也是在赌政策、赌市场、赌现金流吗？\"
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区别只在于，有些人赌赢了叫‘战略眼光’，赌输了就叫‘不务正业’——朱副总，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你！\"朱志明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台下顿时骚动——
\"卧槽，小马总牛逼啊！\"
\"这嘴皮子，不去市场部可惜了！\"
\"要不咱私下找他取取经？\"
“安静！”朱志明猛地一拍桌子，\"马宇杨，你别在这儿卖弄你那点三脚猫功夫！\"
马宇杨耸耸肩，笑嘻嘻地走下台：\"朱副总教训的是，我这就回去研究怎么把‘三脚猫’变成‘招财猫’！\"
会议室瞬间炸锅。
同一时间，碧水华庭大平层。
电脑屏幕上，润和股份低开6.64%，在42块附近磨蹭了一小时，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要不是马宇杨昨天叮嘱过于子涛，他实在懒得再看一眼。
\"妈的，信阳地产这破公司晨会还没完？\"
于子涛叼着白沙烟，又拨了一次马宇杨的电话，还是关机。
\"狗屁公司，卖房子不行，开会倒积极！幸好我不是上班族，不然真特么会疯掉！”
他骂骂咧咧地撕了两张冰凉贴糊在眼睛上，往椅背一靠，闭目养神。
突然——
\"叮！\"
股票预警声刺破耳膜，于子涛猛地弹起来，一把扯掉冰凉贴——
润和股份直线拉升！
44.39！45.18！45.89！46.36！
股价节节拔高，量能却没放大。
盘口上，上千手的抛单混在几百手的买单里，悄无声息地出货。
\"操！主力偷梁换柱了？\"于子涛眼睛一亮，手指已经本能地敲开马宇杨的账户。
键盘声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46.32，卖！\"
\"46.50，再卖！\"
\"46.73，全给我砸出去！\"
两分钟，39万股全部清仓，均价46.32！
刚卖完，股价冲到47.09，随即四十度斜跳水，眨眼跌回44.39。
马宇杨账户余额：1799万2540元。
收益率147%，净赚1072万！
\"又一个千万富豪诞生了！\"
于子涛得意地吹了声口哨，拿起手机给马宇杨发了条微信——
\"搞定，赚一千万。你们公司晨会开完没？你再不回来，狗屎雪糕我可得转手啦！\"
下午两点半，阳东市郊外。
破旧的五菱宏光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簸，车底盘哐当哐当响，活像要散架。
\"老哥，你这破车连个空调都没有，纯天然桑拿啊！\"
李建左手把着方向盘，右手抄起矿泉水瓶，咕咚咚往头上浇，\"再这么开下去，到不了阳东市，我就得化成一滩水了！\"
陈小三光着膀子，汗珠子顺着肥厚的肚皮往下滚，活像刚出锅的蒸肉。
他喘着粗气骂道：\"放屁！这车放修车行，早被你那帮小崽子拆装八百回了！下回再开出来，要是还吹不上空调，老子把你那破修理厂招牌拆了当柴烧！\"
\"老哥，你这不讹人吗？\"李建苦着脸，\"每次跟你出门，油钱都是我垫的！再这么搞，我裤衩子都得当出去了！你可得给我报销啊……\"
\"报报报，报个屁！\"陈小三一巴掌拍在仪表台上，\"修车行赚的钱，你给于兄弟交过一毛吗？现在跟老子算账？\"
李建缩了缩脖子，突然想起什么：\"那转给李俊生爹妈的一千块钱，总得给我报了吧？\"
\"呸！\"
陈小三猛地摇下车窗，一口浓痰飞出去，\"这王八蛋，爹妈瘫床上都不管，上赶着给富婆当哈巴狗！贱骨头！\"
李建瞄了眼后视镜：\"老哥，你跟李俊生有仇啊？\"
\"老子就是看不惯这种不孝子！\"
陈小三一把将空矿泉水瓶捏爆，塑料嘎吱作响，\"为了钱连爹妈都不要，畜生都不如！\"
李建不敢再接话，一脚油门踩到底。
五菱宏光发出垂死挣扎般的轰鸣，排气管突突冒着黑烟，朝着阳东市方向狂奔。
下午四点，碧水华庭。
中央空调呼呼吹着冷风，于子涛翘着二郎腿，在电脑上玩贪吃蛇。
屏幕上的小蛇越吃越长，突然一个急转弯，自己把自己撞死了。
\"我去！\"他刚骂出声，房门就被\"砰\"地撞开。
陈小三跟个黑旋风似的冲进来，浑身冒着热气，直接杵在了空调出风口下面。
t恤湿得能拧出水，大光头上的汗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
\"辛苦了陈哥。\"于子涛乐呵呵接了杯凉开水递过去，\"跑了一圈，有啥收获没？\"
陈小三抢过杯子，仰脖子灌了个底朝天，这才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划拉两下扔过去：\"自己看！\"
于子涛点开视频——
镜头里是间低矮的平房，墙面斑驳发霉。
一对老人蜷缩在木板床上，老头不停地咳嗽，老太太抹着眼泪絮叨：\"俊生三年没回来了......每个月就打五百块钱......他爹肺气肿，吃药都不够啊......\"
画面突然晃动，传来陈小三的画外音：\"您二老别急，这钱先拿着。\"
一叠皱巴巴的钞票塞进老人手里。
老太太\"扑通\"跪下了：\"恩人啊！能不能帮我们给俊生捎句话，让他回来看看......\"
视频戛然而止。
于子涛盯着黑下去的屏幕，眉头越皱越紧。
他忽然想起茶社里李俊生那句\"要么赢要么死\"，心也越来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