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林大学化学实验室里，鲁飞正撅着屁股擦实验台。
他手里的抹布已经换了三遍水，擦完最后一张桌面，他直起腰，用手背抹了把汗。
\"嗯，把实验室当成家，这才是干一行爱一行的正确表现嘛！\"
鲁飞一激灵，转头看见王主任端着双层玻璃杯站在门口，杯子里泡着几颗红彤彤的枸杞。
“主任！”鲁飞笑脸相迎，\"您看我这工作做得满意不？\"
王主任踱步进来，皮鞋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环视四周，实验台一尘不染，玻璃器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连通风橱的缝隙都被擦得干干净净。
\"鲁飞啊，\"王主任抿了口枸杞茶，\"下一年度的优秀实验员评比，我会把你推荐上去，好好干！\"
\"好嘞，谢谢主任栽培！\"
鲁飞眼睛一亮，凑上前去，\"呦，主任你杯子里的水凉了吧？我给你接杯热的，刚烧开，热乎着呢......\"
\"温温的刚好，不用添热水......\"
\"别啊！\"
鲁飞已经抢过保温杯，\"泡枸杞就得滚水热烫，这样才能把里面的维c和锌稀释出来，更利于身体吸收！\"
他小跑到饮水机前，接满一杯冒着白烟的开水，又小跑回来双手递给王主任。
王主任接过杯子，脸上挂笑：\"鲁飞啊，你变了，变得积极向上又尊师重道......嗯，你原来也不这样啊？\"
\"哎呀主任，人往高处走嘛！之前那是混日子态度不端正。从今以后，我向您保证，一定是旧貌换新颜，认真过好每一天！\"
\"你小子，有前途。\"
王主任眼角不自觉跳了一下，\"就是嘴太碎，说话缺个把门的……\"
看着主任踱着方步离开，鲁飞的笑容立刻垮了下来。
他一把将抹布扔进水槽，从裤兜掏出半包皱巴巴的白沙，抖出一根点上。
青烟裹住他的脸庞，望向窗外的目光，也变得悠远。
阳东三小，数学教研组办公室。
\"现在的学生可真不好管！上课做小动作，说了她两句，就敢顶嘴！\"
刚下课的李老师走进来，将手里的数学课本重重摔在桌上。
\"独生子女嘛，在家里被父母宠成小皇帝小公主，毛病可惯得不少！……\"
正在批改作业的张老师，抬起头，\"要不咋能叫任性呢？说白了，就是无法无天呗。\"
靠窗的座位上，徐蓉正低头欣赏自己新做的美甲。
深蓝色的甲面上点缀着银色亮片，在阳光下像星空一样闪烁。
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完全没注意办公室里的对话。
\"哎呦，徐老师这美甲在哪儿做的呀，这么漂亮！\"刚接完水的刘老师凑过来，眼睛瞪得溜圆。
“金百汇美甲专柜”。
徐蓉轻轻晃了晃手指，\"技术确实不错，就是有点小贵。\"
刘老师一撇嘴：\"这么小点儿指甲盖，十几块钱撑死了，还能贵到哪去？\"
徐蓉淡淡一笑：“一根手指，130。\"
\"一根130？\"
刘老师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天呐，两只手1300块，你是疯了吧？\"
\"美，不论价值。\"徐蓉收回手，翻了个白眼。
办公室突然安静了几秒。
\"人家徐老师可是钱多多……”
张老师放下红笔，阴阳怪气起来：“老公在西林大校，工资高，奖金多，年底又有年终奖。每年寒暑假，两口子还能携手同游名山大川，这样的日子咱都羡慕不来......\"
\"对呀，\"李老师立刻接茬，\"现在女孩找对象，只要一听男方是西林大学的，都恨不得往人家身上倒贴......\"
\"还不是看上钱了呗……\"刘老师轻哼一声，\"哪怕是个丑八怪，都说找到了真爱！\"
几个女老师哄笑起来，看向徐蓉的目光多了几分复杂。
徐蓉毫不理会，她\"啪\"地合上备课本，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身后传来压低的声音：
\"哎，她老公在大校是干嘛的？\"
\"好像是个实验员。\"
\"一根手指130！一个实验员还能这么让她造？教授都得肉疼吧？\"
\"穷显摆呗！\"
上课铃响起，徐蓉站在讲台上，目光扫过教室里叽叽喳喳的小学生。
她敲了敲黑板，指甲与黑板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同学们，今天我们学习分数的加减法......\"
城中心肯德基店内。
王家燕坐在靠窗的位置，大口咬下香辣鸡腿堡，金黄的面包糠簌簌掉落在餐盘上。
\"姐，你老看着我吃，我都不好意思了。\"
她舔了舔嘴角的沙拉酱，伸手就要去拿点餐单，\"要不给你来份烤翅？\"
\"不用，我可吃不惯这些洋快餐。”
坐在对面的王家凤摆摆手，把面前的购物袋往妹妹那边推了推。
王家燕瞥了眼袋子里那套韩国美白护肤品，拍了下脑门：\"哎呀，出门忘带手机了。回头我就把钱转给你。\"
王家凤佯装生气，瞪了王家燕一眼：“别这么生分好不好？又没几个钱，还转来转去的，我还是你姐不？”
王家燕知道她有话要说，便没有在推脱。
“姐，你约我出来，不是单纯的逛街吧？有啥话直说呗，我可不喜欢藏着掖着的……”
“其实也没啥……”
王家凤干笑了两声，“你姐夫家有个远房外甥，去年毕业在一家证券公司实习，因为没业绩一直转正不了。家里人着急，就找到你姐夫头上，可这不是打个招呼就能解决的事，所以……”
王家凤欲言又止，看向王家燕的眼神多了一份期盼。
王家燕最烦这种猜谜游戏，干脆不接话，自顾自地吃着。
王家凤有点尴尬，她顿了两三秒，又说道：“你不是跟那个私募有联系嘛，看能不能让这个孩子跟着他们一起做，冲冲业绩，还了这个人情债？”
“人情债？什么意思？”王家燕愣了一下。
“都是你姐夫家上一辈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说起来话有点长……”
“那就不听了……”王家燕眉头皱起，“私募要求利润四六开，证券公司能愿意吗？”
“哦，这真是我要说的……”
王家凤轻咳一声，“四六开对小资金无关紧要，可对大资金来说就明显不公平了。按照行规，顶多三十个点，也就是三七开！考虑到互利互惠，我们可以再退一步，六四开！”
王家燕表情呆滞：“把四六变成了六四？证券公司拿大头？我觉得不可能！私募不会同意的。”
“不可能？”王家凤淡淡一笑，“在大资金面前，没有什么不可能。”
“大资金？”王家燕一皱眉，“多少？”
王家凤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指，在餐桌上画了一竖。
“一……一千万？”
王家燕低声惊呼，可乐杯从掌心滑落，褐色液体溅了她一脸。
中午十二点，徐蓉踩着高跟鞋进门。
她下意识吸了吸鼻子——没有熟悉的油焖茄子香气，没有砂锅煲汤的咕嘟声，厨房推拉门大敞着，露出冷冰冰的灶台。
她脑子一滞，这才想起昨天那声震得墙皮掉渣渣的摔门声。
徐蓉心里一阵烦躁：\"不就假怀孕吗？一个大男人，心眼比针眼还小！\"
她把包往沙发上一摔，掏出手机想打电话骂鲁飞两句，可手指在鲁飞的名字上悬了半天，最终没拨出去。
“有本事就一辈子别回来！”\"她咬着牙嘟囔，\"真当自己是什么香饽饽？离了你，我照样过！\"
肚子饿得直叫，她拉开冰箱，里面空得能跑耗子。
她\"砰\"地甩上门，从橱柜翻出包泡面，煮的时候故意把锅铲摔得震天响，好像这样就能让鲁飞听见似的。
端着煮好的泡面走到客厅，突然瞥见茶几上压着一张纸，\"离婚协议\"几个字特别刺眼。
徐蓉先是一愣，随即嗤笑：\"吓唬谁呢？\"
她漫不经心地拿起来，可当看清内容时，嘴角的冷笑僵住了。
——鲁飞自愿放弃房子，存款全归她，他自己只要几件旧衣服。签名旁边还按了个鲜红的手印。
“呵，玩真的是不？”
徐蓉猛地拍一拍茶几，怒不可遏，\"这些年要不是我省吃俭用，就你那点儿破工资，连个像样的家具都买不起！离了婚你就能出人头地了？呸！照样是个窝囊废！\"
她狠狠把那张纸揉成一团，摔进垃圾桶。
泡面已经坨了，她扒拉两口，突然觉得索然无味，索性连碗一起扔进了水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