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一下子悄无声息起来，好像刚才的喧闹只是瞬间的幻觉。
于子涛定了定神，用凉水洗了一把脸，打开电脑开始回测那个选股公式。
炒股这么多年，几乎每个指标他都痴迷过，什么均价线理论，mAcd，KdJ，ccI，布林带等等，几乎都有滞后性，专业点叫未来函数，实际就是事后诸葛亮。
还有今天买明天卖的超短投机，或者买进来三五年不闻不问的价值投资，他都用真金白银跳过坑，后来发现好的买点，才是盈利的关键。
亏了死扛到底，结果一直亏到退市。赚了点蝇头小利就沾沾自喜，没想到一路绝尘成了大黑马。
这都是散户炒股的共性，每天都在后悔，每天都在遗憾，每天又都在幻想。
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且喜且悲，痛苦煎熬，炼胆修心也不过如此。
如果你恨一个人，就叫他去炒股。
这话简直太诛心。
“哎，十年炒股两茫茫。看大盘，空思量，何日鱼跃龙门，任翱翔？”
于子涛看了一眼76%的回测成功率，喃喃自语。
虽然比之前提升了很多，但对于满仓一把梭的操作方式，34%的容错率可是致命的。
他可不想将十万一把扔进去，靠运气得来的，终究也会靠运气失去，他要靠的是精准和稳定。
于子涛突然感觉身上有些发冷，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想倒杯热水暖暖手，一抬头发现窗外黑乎乎的，墙上的石英表已指向了零点。
时光匆匆如流水。
于子涛双手合十，使劲搓了搓手，感觉到手心微热，揉了揉肿胀的眼睛，又开始一遍又一遍地修改，记录，回测，再修改……
窗外冰冷似水，心里灼热如火。
每一个炒股人，都有一个不屈的灵魂。
……
几乎又是一个通宵。
只迷瞪了不到三个小时的于子涛，是被九点二十的闹铃惊醒的。
他感觉头大如斗，整个人都是恍惚的状态。
以前和鲁飞通宵打战队游戏，一天一夜都是亢奋的，稍微眯一会儿就能重燃斗志。
现在彻底废了，一熬夜两三天都缓不过劲，肉体和精神好像被某种力量分离了，行尸走肉一般。
看到镜子里蓬头垢面的自己，于子涛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他拿起一支秃毛的牙刷，沾了点水，胡乱在嘴里鼓捣几下，随后做了一个呲牙的表情。
九点三十分，股市开盘。
继昨天收了一个小阳线之后，今天大盘一亮相就是个低开，盘面有三千多只股票顺势下跌，不出预料，十有八九会收阴了。
于子涛觉得很舒畅，空仓者善等待。
交易缺的不是时间，而是机会。
自己的交易系统还不完善，没有一击必中的把握，就不能浪费每一颗子弹。
于子涛决定继续作壁上观。
昨天晚上回测数据又提高了一点点，86%的成功率已经相当高了，只要把选股范围缩小到一千家以下，安全系数才会更稳定。
突然感觉到肚子瘪瘪的，想起来前天鲁飞带过来的半只烤鸭还在冰箱里，于子涛口水就满嘴打转。
他迫不及待地拉开冰箱门，靠！除了两个干巴巴的馒头和半瓶老干妈，就只有一个空荡荡的盘子。
烤熟的鸭子，飞了？！
“张雨铎，你个混蛋玩意儿……”于子涛气得直跳脚，“他娘的偷窥就算了，你还偷吃！”
没啥填肚子，只能去楼底下街边摊买个煎饼了。
“噗嗤……”刚跑出楼门口，右脚跟下一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谁这么没有公德心，乱扔香蕉皮啊？”
于子涛愤恨地嚷嚷着，等他仔细一瞧，黏糊糊的，还有股骚臭味。
他顿时惊叫起来：“哎呀呀……是狗屎！这哪个缺德玩意儿干的！！”
大清早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对于子涛的咆哮，根本就没有人回应。
一天的好心情全毁了。
他单腿跳脚蹦跶到草地上，将脚后跟使劲擦了擦，力图把那股子骚臭气弄干净。
肚子不争气地又开始咕噜噜叫唤。
来到煎饼摊，本来打算要一个鸡蛋的，可看到那黄黄的粘稠液体，立马反胃地作呕。最后只要了一个白吉饼加菜和一碗豆腐脑。
酸辣爽滑的豆腐脑一下肚，肚子里暖暖的，周身都觉得舒服。
“问我为啥不接电话啊，因为我就是个神经病……”
手机响了。
煎饼摊旁边的众人，全都目不斜视地，直勾勾地盯着于子涛，就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
这一刻，于子涛真恨不得把鲁飞踹两脚。
自打和这小子成为同学，搞恶作剧的幅度是越来越随心所欲。幸灾乐祸，取笑他人，永远是鲁飞这小子不变的主题。
看到来电显示是飞子，于子涛接通电话就开骂：“喂！你小子能不能有个正形？这么正大光明地戏弄我，啥意思你？”
“老涛，吃枪药了？大清早肝火太旺，无处发泄是不？”
电话那头的鲁飞嘿嘿一声，那副得意的坏笑一定在脸上开了花。
于子涛咬了一口白吉饼，咬牙切齿道：“你小子才是神经病，你全家都是神经病！”
“老涛，你是不是神经病犯了？”鲁飞忽然大笑起来，“嗷哟，不就是个手机铃声么？你瞧，电话一响，回头率嘎嘎地……多少靓女瞅着你，这可是花钱都买不来的流量啊！”
“别废话了，有屁快放！”于子涛可不想和他磨牙耍嘴。
“我搞了两条大草鱼，回头你给咱弄个酸菜鱼吃。喝个小酒，探讨一下人生……”
鲁飞顿了一下，又说：“刚才在京东买了一架无人机，赶明儿去高架桥那边航拍。想不想一起去耍耍？”
不用问，两条大草鱼一定是这小子从实验室搞来的。
至于无人机，一直是鲁飞心里惦念的东西，能狠下心买，一定攒了不少私房钱。
男人就得有个爱好。
而于子涛的爱好，就是一个让人深陷其中，欲罢不能的东西，股票。
“飞子，无人机试飞我就不去了……”于子涛思索了一下，“这两天我得加紧测试，争取开年就梭哈一把。”
“你搞那玩意儿到底行不行？一大堆数据，看着都烦。有那闲工夫，多和你那狐狸妹子玩点浪漫吧……”
电话那头的鲁飞一旦开启话唠模式，那简直没完没了。
“好了，有点忙先挂了啊。”
“老涛，不是我说你……哎你别挂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