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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气咻咻的样子,赵樽抿了抿唇角。

“侯爷为人真是爽直。”

听他称了一声“侯爷”,陈大牛这才意识到周围都是人,不禁喟然一叹,拱手道:“让殿下看笑话了。俺大老粗一个,就一根肠子,直的。说不来那些弯弯绕绕的话。”

赵樽淡淡看他,袍角飘飘,没有说话。

陈大牛耷拉着眉,瞄他一眼,又自顾自哼了一声:“算了,今日好歹为俺媳妇儿正了名。那啥公主来着来就来呗,老子就当府里多养一个闲人,不与计较了。”

赵樽牵着唇,想笑,又没有笑出来。余光扫了一下左右,没有见到元佑,早朝时亦是不见他,微微蹙了蹙眉。

“殿下怎的不讲话”

陈大牛一人说得无趣,不由咕哝起来。

赵樽深深凝他一眼,淡淡道:“大丈夫顶天立地,妻妾环绕那是古礼,亦是男儿本色,侯爷不见这京中的王公勋戚们,个个宅院风流么为何你不愿娶文佳公主,宁肯为此惹恼陛下”

陈大牛看着他,微微一诧。

思量一下,他蹙着眉头,叹了一声,“俺不是都说了么,俺是粗人。俺乡下人穷,那里能娶那样多的妇人一个就足够了。要多了,那家里还能揭得开锅吗俺说是因为养不起,您信不信”

“”

看他说得实在,赵樽胸膛憋了一下。

陈大牛眉梢跳了跳,自己叹息一口,突地又拔高了声音,“殿下,俺近来闲着,准备在太平街上为俺哥嫂开一家酒肆。今儿一早,刚有一批美酒从俺老家运抵京师,殿下素来爱酒,不如过去吃一口”

赵樽眉头一挑,“青州酒”

陈大牛点头,“青州酒。”

见赵樽不语,似有犹豫,他又道:“殿下,俺老家就在青州府云门山北麓。嘿,这一回开这个如花酒肆,一来为俺哥嫂凑一门营生,免得他两个荒废了时日。二来么,也是为了饱俺的口腹之欲,俺这酒,没得说,一个字,美。”

赵樽微笑,“本王曾闻欧阳修在青州做太守时,曾写下醉翁到处不曾醒,问向青州作么生,公退留宾夸酒美,睡余倚枕看山横的佳句。青州酒,好既是定安侯相邀,那本王就敬谢不免了不过,若是醉在其间,恐怕往后还要时时叨扰”

“俺求之不得。哈哈。”

二人相视一笑,互相拍着肩膀出去了。身边的臣官们也有凑过来打听那如花酒肆的,人人都道青州府自古都是酿造美酒的佳地,如今定安侯家的酒肆开张,一定要前去捧场。

官场上的客套话,你来我往,左耳进,右耳出,陈大牛也不以为意,只道,小本买卖,等开张之日,一定请诸位前往,便敷衍了过去。

出了奉天门,陈大牛牵了马过来,与赵樽一同去了太平街的如花酒肆。酒肆如今还未有开张,甫一进门,便见到匠人们正在整饬,进进出出的,极为热闹。

拴好马,陈大牛摊手,“殿下,里面请。”

赵樽点头,“有劳”

二人说笑着便直接入了酒肆的内院。

一入院子,门口便有四个工人在守着。里面的情形,与外间截然不同,那些匠人与外间的匠人虽穿一样的衣饰,可他们看见二人进来,那神色明显较之外面人不同。纷纷行礼,称殿下与侯爷,动作整整齐齐。

陈大牛挥了挥手,“你等继续干活,不必管我们。”

他说罢,迎了赵樽入了屋舍。

四下无人,他才拱手道:“殿下,按您的吩咐,俺在应天府衙门办了一个卖酒勘合文书,对外称在挖酒窖,用于藏酒。”

“有无让人生疑”

赵樽声音低沉,目光深邃。

陈大牛嘿嘿一笑,“放心,您交代给俺的事,错不了,这挖酒窖的五十人,全是俺一个一个挑选的心腹。你给俺说,谁也不要信,俺愣是谁也没说就连菁华都不知。”

赵樽拍在他的肩膀,就一个字,“好。”

、第205章火了春节请假,25号更新

在赵樽回京的那一晚,陈大牛去晋王府的第一件事便是告之他楚七怀上了他的孩儿。那时陈大牛是一门心思要看晋王殿下得知自己要做爹了,会有怎样的反应。

可赵樽愣是一怔之后,便恢复了镇定,还傲娇地表示让他好好学着点本事,接着便派了这个差事给他,让他在魏国公府附近寻一处好所在,为他从青州府来京投奔却一直无所事事的哥哥开一间酒肆。

从那时开始,选址、找匠人、盘下这一处三进的院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今日,可以公然在院子里以挖酒窖为遮掩,秘密打通往魏公国府楚茨院的地道。

开酒肆所用的银钱,是赵樽承担的。

酒肆高格调的名字“如花”,是陈大牛自己取的。

为此,他还得意了一阵。不过,在国宴那晚,当陈大牛领着菁华长公主去晋王府向赵樽汇报此事时,一听“如花”二字,赵樽沉默片刻,便为陈大牛未来的子嗣担忧起来。

从那时开始,陈大牛已选好匠人准备施工了。

但是,如花酒肆的院子离魏国公府的后院虽不算太远,可为了避免令人生疑,也不算太近。中间隔了足有三条街的距离。故而,这条地道要想挖通,也非一朝一夕之功。

“还差多远”赵樽沉吟着问。

陈大牛怎会不知他迫切想见楚七的心情只不过,一想到他与楚七在往后的几个月里,会以钻地道的方式相会,他便一脸的腻歪,嘿嘿直乐。

“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俺做得极为隐秘,兄弟们不知用途,挖得也慢。不过殿下放心,赶在小世子出生之前,肯定能行。”

“出生之前”

赵樽顿时黑了脸。

“怎了”陈大牛一愣,假装不解。

“今日早朝时,我在奉天殿外碰上东方青玄。”赵樽低低哼一声,一双锐利的眸子逆了光线,掠过一抹冷鸷的弧度来,“那只鸽子,果然是畜生。等本王见到它,一定扒光它的毛,炖汤。”

陈大牛眉头蹙成一团,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不知到底哪一只扁毛畜生惹了他,只略带忧色的问。

“此事不告之楚七吗”

赵樽抬眸看他,脸上露出难得的暖笑。

“不必,我要给她一个惊喜。”

青州酒不是白说的,酒肯定还得有酒。

陈大牛领着赵樽出院子的时候,匠人们正从门外的马车上将一坛一坛红布束颈的青州酒往院子里搬。

“从青州府乘船运来的,今晨刚到码头”

陈大牛乐呵呵地指了指,高声喊了一句“周顺”,那小子便急步跑了过来,听完他的话,很快出去,又笑眯眯地搬来一坛酒。

时值晌午,该用膳了。

炒上几个小菜,在大院的廊上摆开一桌,陈大牛与赵樽二人相对而坐,话没多说,一人一个酒碗,轻轻碰一下,便下了肚。

第二碗满上,赵樽淡淡笑了。

“大牛,这一碗酒敬你,为谢。”

陈大牛黑黝黝的脸上满是窘色,慌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且不说您是王爷,还对俺陈大牛有再造之恩,就论咱这么多年饮血吃肉下来的交情,容俺说一句僭越的话,在俺心里头,早把你当自家兄弟看待了。兄弟之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为何要谢”

兄弟

这是赵樽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论调。

身处皇室,家大业大,他有很多的嫡亲兄弟,比寻常百姓家更多。可有无数人在他面前说过无数种不同的恭维话,却很少有人说,把他当成兄弟。

这个新鲜的论调,第一次他是从楚七嘴里听的。

那时还在清岗县,她时常笑吟吟地对他说,他俩是好哥们儿,她一定要助他平定天下争夺储位一类的豪言壮语。虽说如今想来,她那时说的话没几分真心,可只要一想到她的样子,心脏便像被湿热的汤泉浸过。温暖、舒适,很软很软。

“好。兄弟。”

他举起酒碗,一扬袖,一饮而尽。

看他喝酒都那般礼数周全,有礼有节,赵大牛咧着嘴,哈哈大笑,粗着脖子便灌了下去。道一句“好酒”,他一抹嘴巴,再一次笑着为赵樽倒酒。

“来,殿下,整”

他不知来日,也不知面前这人有一天终将会成为九五至尊,但他这会子胸怀坦荡,只因一声“兄弟”,便愿意放下功名利禄,铁了心追随他一生,并在今后兵戎相见的浴血战场上,壮怀激烈,踏破马蹄,寒衣铿然地成就了一个出身寒族的千古名臣。

天下之大,世界之广,遇到三两友人容易,但能遇到一个全心全力不图回报助你之人,属实不易。这一坛酒,赵樽放得很开,一碗接一碗下肚,却面不红,心不跳。可陈大牛不常喝酒,慢慢就有点大了。

“殿下,您与楚七,倒是心有牛犀一点通。”

说到此事,陈大牛嗟叹不已。虽说赵樽先有布置,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楚七打的主意竟与赵樽一样,都是先回魏国公府,还说通了赵绵泽。如此一来,倒省了赵樽的事。这两口子,简直默契十足。

“心有牛犀你怎不说犀牛”赵樽嘴角抽搐一下,见他一阵傻乐,无奈地摇摇头,望向窗外正在运送土方的将士,一双黑眸似有幽光燃烧。

“大牛”他蹙了蹙眉头。

“嗯”陈大牛满脸通红。

“这些日子,可有见元佑”

听得他问起,陈大牛一愣,“好几日未见他上朝,也不知这小子在做啥要不要俺差人去诚国公府叫他来一趟”

赵樽一默,摆手。

“不必了,落人口实。”

自从国宴那晚,赵樽就未见过他。

这件事极不寻常,不像元佑的作风。可转念一想,他又猜,或许元佑亦是知晓他目前的身份敏感,少与他来往也是正常的。没有再多说,他大袖翻飞,又饮下一碗甘醇的青州美酒。

陈大牛见状,打了个哈哈,却接了下去。

“殿下不必为他操心,他那性子你未必不知这般闲下来,招猫逗狗自是少不了。”顿一下,陈大牛似是想到什么,声音突地一沉,感慨起来。

“哎,他也二十来岁的人了,皇帝就应当为他许一房妻室。依俺看,那文佳公主与他门当户对,就很不错。”

赵樽不语,目光怪异地看着他。

他又灌一口酒,还真当一回事儿了。

“俺悔了,先前在殿上,就该这般请旨,让陛下把那文佳公主许给元佑去,反正他宅子里妇人多,也不差这一个两个的,他也养得起,何苦害俺这般不自在”

赵樽一笑,“你就不怕他找你算账”

他二人都知,元佑平生潇洒浪荡惯了,最痛恨受人约束,尤其不想娶亲,只要提及亲事,更是有多远便躲多远,老皇帝都拿他无法,赵绵泽这一时半会大概也奈何他不得。

陈大牛想想,重重“哧”了一声。

“不行,赶明儿俺找他说,让他帮俺解决了”

赵樽看他一眼,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二人畅饮间,廊外乌云越聚越厚。

不一会儿,“轰隆”一道雷声落下,天际一亮,闪电发狂一般便撕开了乌云密集的天空。夏季的天,说变就变,很快,雨水便顺着檐头落下。

烟雨蒙蒙,临窗小饮,二人不禁兴味愈发浓郁起来。

可雨落没一会,周顺便撑着伞入内,急匆匆走了过来。他看了赵樽一眼,低下头,附在陈大牛的耳边低语了两句。

“什么”陈大牛腾地一下站了身,虎目圆瞪地看着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喝得酡红的脸色差一点变成漆黑。沉默一下,他摆手让周顺退下,方才对赵樽道。

“殿下,俺府里有急事,俺得先回了。”

“可用相助”赵樽眸光微微一暗。

“助不了”陈大牛叹息一声,黑着脸孔道:“俺后院起火了,老娘发飙”

躲过一阵雷雨回到晋王府邸,赵樽没有在前殿逗留,直接领着丙一去了承德院。

田富小意地跟进来,要为他擦头,却被他拒绝了。

先前晋王府的仆役丫头,因赵樽的“死亡”打发的都差不多了。如今他归来,皇帝倒是赐下一些,可这些人,田富却多留了一个心眼,不敢轻易用,故而,如今赵樽的身边,也就他丙一几个。

坐在书房里,一下午无事。

落晚时分,已做了三千营兵马指挥司指挥使的晏二鬼来了晋王府。书房里的人都被遣走了,赵樽把丙一也差到门口守着,二人相对,他却只看着晏二鬼不吭声。

晏二鬼怔忡片刻,撩袍跪下。

“殿下属下来迟。”

入京之后,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赵樽。想到这数月的离散,声音难免哽咽。可受了他这一拜,赵樽黑眸浅眯着,眉眼却极是安静。

“为何事而来”

晏二鬼微微低头,苦笑道:“得知殿下生还,属下原是早想来拜会的,可陈景专程吩咐过,不许轻举妄动,这才一直没来”

赵樽凝视他,“那今日为何又来了”

晏二鬼垂下的头,低得更狠,几乎不敢抬眼看他眉目皆寒的脸,“殿下,这些日子,属下托人问过都说梓月公主已许久未现于人前,丫丫也是我这心里头不踏实。想我饮血半生,死生都已不足惧。但她娘俩何辜这般拖下去,我受不住。多拖一日,便惶惶一日”

“出息”赵樽将手上茶盏重重掷在案上,眸底的肃然之气隐隐浮动,声音极是冷峻,“必有忍,其乃有济,此话可懂你这般沉不住气,如何当得大事如何保梓月和孩子的来日”

“殿下”晏二鬼单膝跪在地上,头重重垂下,“我只是太担心,也太熬心熬得都熬不住了。我恨不能杀入皇城去,带她母女二人离开。想我堂堂男儿,什么都不能做,实在窝囊之极真是熬不住了。”

“熬不住”赵樽黑眸一沉,视线落在左腕的锁爱上,久久,无声的喟叹一声,“也得熬。”

他又何尝不想杀入皇城,带着妻儿离开

可这般惊天动地的事情,岂能儿戏

自古成王败寇,得时横枪跃马,不得则尸首异处。他半生戎马,早有心理准备,死不足惜,可如何能让妻儿跟着受累

不做便不做,既已拔出杀人的刀,就必得成事。

看他一眼,赵樽眉梢紧拧,摆了摆手,并未多言,但一举一动间仿佛与生俱来的贵气,却仍是不怒而威。

“殿下”

晏二鬼怅惘一叹,耷拉下眉眼,“属下知错了。”

“起来罢一直跪着像什么话”

赵樽怎会不知他心中所想

切不说二鬼挂念梓月和丫丫,他自己何尝又不是可自他回京之后,一次也未请求赵绵泽去见贡妃和梓月。

“人生如棋,若是你每走一步都按照敌人选好的道走,何时才能走得出困境二鬼,今日你来,必定已落入赵绵泽的人眼里想你三千营乃京军主力,他岂能不防”

晏二鬼原就是斥侯出身,自是明白个中关节,更清楚他的身边,很可能埋着赵绵泽的眼线。听赵樽叹息,他越发为自己的鲁莽深责起来。

“属下有办法”

他话音未落,只听得“啪”一声,他竟在自己脸上狠狠抽了一个耳光,“如此便有了说道,属下只说与殿下一言不合”

赵樽看他如此,语意冷淡。

“一个巴掌哪够”

“殿下”

“你这般,反倒让人生疑。既然来了,便来了罢。你到底曾经是我的人,只是念旧主而已。”赵樽黑眸深深,挺直的身影浸在溶溶的灯火下,微微侧目,他看着檐下还在滴落的细雨,突地道:“陪我出去逛一逛吧。”

“去哪”晏二鬼不解抬头。

赵樽瞥他一眼,笑道:“重译楼。”

晏二鬼惊了一下。重译楼这个地方,与别处不同,它是属于礼部教坊司官营的酒色所在,专为接待国外来使而建。楼里的教坊司歌舞伎不仅弹唱歌舞,也有公开身份的官妓,以供来往使节享用,算是大晏朝规模最大、档次最高的一处温柔乡。大晏官吏常会借宴请使臣之便,去重译楼里醉生梦死一回,这些都是公开的秘密。

但赵樽是从来不去的。

今日是哪股子风吹错了

魏国公府。

门口,一辆奢华的马车穿过绵绵细雨,从府邸正门而入,直接往楚茨院而去。

今日的雨落了半天,一直未停,微风刮着雨沫吹入楚茨院的帘栊处,扑在夏初七的脸上,凉丝丝的,令她浮躁的心绪,又平静下来不少。

托着腮帮,她叹息。

再这么憋闷下去,她一准得长霉了。

“七小姐,大都督来了。”

梅子咋呼的跑进来,小胖脸上全是喜色。

夏初七转过头,看着她晶亮的眼,心里亦是一亮。

“快请”

她刚叫晴岚泡好茶水,一抹大红的颀长身影便由郑二宝迎入了屋内。郑二宝一直拿不太友好的眼神瞅他,他却似丝毫未觉,慢条斯理地拂一下火红的袍袖,向夏初七施礼。

“请皇后娘娘安”

“噗哧”一声,夏初七递一个眼神给不情不愿的郑二宝,待他咕哝着出屋并关上房门,她脸上方才露出一抹兴奋的笑容来。

“怎么样他怎样说”

“没怎样说”东方青玄拖曳着声音,凤眸噙笑,配上一袭火红的衣袍,像一只浴火展翅的凤凰,妖艳之极。说罢,见她面上喜悦一收,先前的兴奋顿时散尽,不由莞尔一笑。

“他虽无法前来,但臣却可以领娘娘出府。”

“啊”一声,夏初七微诧。

东方青玄一声低笑,慢慢走近:“不要太感激。本座知你闷坏了,今日散朝后,特地向陛下请旨,带你出府游玩一日。”

夏初七惊讶,“赵绵泽竟然同意了”

东方青玄唇边的笑意扩大了,“那是自然,从前我也常带着你的,他不会说什么。况且,他还指望我能说服你,指望你因了我的存在,想起往昔对他的情意呢”

看他不像在开玩笑,夏初七迟疑一下,终是又开心起来,盘旋在心底的阴霾,也一瞬被拨开。赵樽不能来见她,自有他的苦衷,但能与东方青玄出府一日,呼吸一下外间的空气也是好的。

今日已是洪泰二十七年五月初十,她的小十九大约四个半月了。但先是楚茨殿,后是楚茨院,从她回到京师开始,几乎都是整日关在屋子里的,心里的压抑感可想而知。如今,为了小十九的身心健康,趁着她的肚子还可以遮掩的时候出府游玩,自是天大的好事。

“大都督,你太可爱了。”

夏初七兴奋地冲他一笑,胡乱用着示好的词儿。

可东方青玄摸了摸鼻子,却被她嘴里的“可爱”二字弄得微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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