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帝继续看手中的奏折，头也没抬，说：“那就说说，都查到些什么，站着说。”
明德帝侧眸看了一眼旁边侍立的潘植，后者立即躬身退出，顺便将殿内所有宫人都挥退了，只他一人守在福宁殿门口。
常襄张了张嘴，却不知该从哪里说起，明德帝在手中的奏折上批了已阅二字，说：“从太子说起吧。”
常襄躬身，声音不高不低，“太子殿下让东宫幕僚……对外买官卖官，明码标价，皆是地方官。”
他顿了一下，抬头看了明德帝一眼，明德帝还在低头看奏折，他便又道：“太子外家承恩伯蒋家在江南为太子私采铜矿，还搜寻不少江南美人送往了太子府。”
“下一个。”明德帝像是不想再听关于太子的任何消息，突然开口道。
常襄头又低了一分，“二皇子私造弓弩，购买了许多马匹。”
“三皇子一如既往在和各朝臣的公子走动，京中不少酒楼赌坊都有三皇子的影子，四皇子在兵部，户部安插了自己的人，也依旧在用飞云骑的人……”
“……六皇子。”
一直都在看奏折的明德帝忽然抬眸看向常襄，那几人能做出这些事他不觉得稀奇，如今倒是想看看淑妃选的孩子都做了什么？
“六皇子曾暗中去过摘星楼算卦。”
明德帝轻笑一声，眼底沉寂，“可知他求得是什么？”
“暗中查探的人从侍候六皇子的口中得知，说是六皇子……不喜这宫中，想问问那位郡主可能平安离京，畅游山河？但是，那位郡主什么都没有说，请六皇子离开了。”
明德帝不知为何，心里缓缓松了一口气，原来就是这么件小事，他端起手边的茶饮了一口，茶杯刚放下，就见常襄又跪下了。
“臣……还有要事禀报。”
“说。”
“下面的人在查探时，偶然间发现从宫中流出大量珍贵物件，多数是御赐之物，应是暗中在京城黑市卖掉的，粗算一下，应有三十万两左右，东西是从……中宫流出的。”
明德帝倏的抬眸，“可查清银钱的去处了？是去往大理寺吗？”
鲁国公府的族人仗着鲁国公府在淮州强抢民女，侵占民田，如今，鲁国公还在大理寺，皇后若是急需大笔银钱，目前的用处也只能为着鲁国公府。
常襄却摇头，“若只是打点狱卒，用不了几个银钱，案子是是程大人亲自处理的，据查，那笔银子并没有送入大理寺。”
大理寺卿程亭，铁面无私，便是宗室王爷也在他那里讨不了半分情面。
“还有，下面的人在查这笔银子的流向时，发现东宫幕僚也在京城钱庄兑换了大额银票，共计……三十万两。”
常襄身为锦麟卫的统领，一向拿证据说话，即便有所怀疑，他都不会吐口，只是将事情的真相呈现给明德帝。
可有些事情并不是一定需要确凿的证据，只需要有那么一点端倪，就可窥见真相。
明德帝忽然低笑出声，那笑声带着苍凉，他越笑声音越大，常襄不敢抬头，只觉得浑身发冷。
六十万两，六十万两！六十万两就买一个七岁孩童的命吗？！！！
忽然，明德帝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看向下方，沉默良久，久到常襄后背都被冷汗沁湿，才听到明德帝的声音。
“将这些证据整理成册送过来，下去吧，该查的继续查。”
这些证据，常襄不知指的是所有皇子的，还是只有太子和皇后，总之，他知道，东宫换人的日子不远了，而那一位也不能稳坐中宫了。
近几日，梁禅经常外出，这一日，景慕笙等景泓睡着才发现已经很晚了梁禅还未归，她让舒卷陪着景泓，回了自己住处去等梁禅。
景慕笙披了个披风，站在二楼栏杆处，看着远处出神，忽然屋顶传来动静，下一瞬，一个人影落在了二楼。
落下的人见栏杆处有人，一愣，“小师妹，你怎么在这？”
“这是我的房间。”
“不是，我以为你还在藏书阁陪泓儿呢。”韩烁虽然在和景慕笙说话，可是却不近前一步。
景慕笙打量他，问道：“这大半夜的大师兄不睡觉，杀人去了？”
她只是随口一说，谁知，韩烁抬起自己的袖子就开始闻，“味道有这么重吗？我就说得好好洗洗吧。”
景慕笙盯着他，突然道：“不打算告诉我吗？”
“不是我不说，梁禅不想让你知道……好吧，我告诉你。”韩烁说了一半接触到景慕笙眼神立即改口。
韩烁摆手，示意景慕笙进屋，一坐下，他就先灌了两杯水，先是叹了一口气，又摇了两次头。
景慕笙不慌不忙的等着他说，多种表情在韩烁面上闪现后，他才长叹一口气，“当初真是看走了眼，就说这小子不简单。”
“果然，人不可貌相，别看他长成这个样子，实际上他……总之，和咱们看到的相差太大了。”
景慕笙听他一直说不到正题上，微微蹙眉，说：“这两日正想给师父写封信，说一下咱们……最近的情况。”
她把咱们这两个字咬的有些重，韩烁面色一僵，然后一笑。
“是这样，这几日我和梁禅都在查那日当街刺杀泓儿的人，他手底下那个叫陆槐的今日说有进展了，我们便跟着陆槐去了那地方。”
“说是今日又抓了一名杀手，可我到地方一看，你猜怎么着，好几名衣着华贵的贵公子，后来一问才知道，什么鲁国公的公子，承恩伯长子，还有那个什么四皇子的小舅舅。”
景慕笙心里咯噔一跳，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虽然都是分别关押的，总之，一个都没得好，尤其是那两名杀手，还不如死了呢？其状尤其惨烈。”
生不如死，梁禅没有帮他查出背后之人，便对这些沾了点嫌疑的人下手了，也是在告诉背后的人，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景慕笙侧眸看他，“那大师兄是怎么回事，去杀谁了？”
“其中一名杀手只招了他是来自京中一个江湖人临时组建的杀手组织，并不知背后是何人。”
“然后，我和梁禅便带着人将那刚成立的杀手组织扼杀在摇篮里了，梁禅还在盘问那杀手组织的头目，我就先回来了。”
打个架还可以，审问什么的他不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