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白染凝重到近乎肃穆的表情，宋寒酥怜悯之余却依旧保持冷酷。
她直视着白染的眼睛，认真开口道。
“作为一名医修，我的建议是保守治疗，毕竟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宋寒酥想了想，还是委婉的表达道。
“白阁老这种情况，其实留在这里对你们而言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意义。”
其实就是白阁老现在活着还不如不活着，这样至少还能少受些罪，不过她的亲人，承她人情的那群人肯定不这么想。
他们绝对都希望白阁老好好活着，最好哪天直接来个奇迹发生，让白阁老原地复活。
白阁老正常的时候应该是个极好的人，当时宋寒酥治好的那两个侍从只是按照白阁老的吩咐送她去住处，紧接着就不顾被再次污染的风险，重新回去主宅侍奉白阁老。
宋寒酥在心中感叹几句后照例补充道。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建议，具体怎么选，还是要看你们的了。”
虽然说是你们，可无论是宋寒酥自己还是沈淮江的视线都停留在白染身上。
白染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与之前相比只是没了笑容，看上去还是那么平静。
可细看之下，宋寒酥发现白染原本自然垂下的手此刻紧握成拳。
他脸侧的肌肉也绷得很紧，一看就知道是用力过度导致的。
也是，这毕竟算不得好消息，哪怕与之前完全没有希望时相比要好许多，可却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人嘛，总是希望奇迹降临在自己身上，对未来充满美好的期待。
可每当这个时候，现实就会教我们做人了。
宋寒酥其实也很想和白染打包票，告诉白染，白阁老的病她一定能治好，让白染放一百个心吧。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宋寒酥是真的没有把握。
不是她自己技术不到位，也不是她没有能力，而是白阁老的身体情况是真差。
阿宝那种被混乱侵入一段时间的，救回来其实都是阿宝命大，另外就是妖幼崽顽强的生命力。
白阁老就不同了，她年纪大了不说，还被混沌侵蚀了那么久。
最可怕的是，白阁老还不单纯是被混乱侵蚀，混沌的两块分魂还在白阁老的灵魂里，作为至关重要的“粘合剂”的作用。
不祛除这两块分魂，白阁老迟早被混乱侵蚀而死，而祛除这两块分魂，白阁老有很大的可能还没坚持到宋寒酥帮她缝合好魂魄就直接魂飞魄散了。
这不只是对宋寒酥治病救人的速度的考验，这更是对白阁老意志力的折磨。
没错，就是折磨。
为了确保接受治疗的白阁老灵魂与识海的连接不会出现问题，全程是需要确保白阁老意识清醒的。
这和要求白阁老在承受十八层地狱般的酷刑还要保持清醒，同时还不能因为痛苦出现任何异常，别说发出声音，就是有一丝一毫的颤抖都不行！
只要白阁老能做到这些，宋寒酥甚至可以和白染保证她能治好白阁老。
这不是难为人嘛，宋寒酥心中觉得这个要求有些勉强。
所以这个前提她也就没有和白染说，她决定等一会儿要是白染还没做出决定后，她再提一提，也好给这可怜孩子一个缓冲的时间。
不过，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好像也没有缓冲的必要？
宋寒酥犹犹豫豫地看向自家大师兄，希望能从大师兄的反应得到提示。
可她一看过去，就得到了自家大师兄一个温柔的微笑，她能从这个微笑中看到满满的鼓励和支持。
宋寒酥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视线。
好嘛，看来是没什么提示，大师兄这明显是无条件支持她的。
有时候太过被信赖也是一种烦恼啊，宋寒酥有些无奈又有些幸福的想着。
白染那边的氛围和他们师兄妹这边截然不同。
白阁老不仅是白府的家主，更是他们这一代年轻一辈掌权者的老师。
血脉关系再加上师生关系的加持，白铮和白阁老的关系其实还不错。
虽然后来因为职务的原因需要避嫌，白铮和白阁老之间的联系渐渐少了，可那份情谊还是在他心中的。
宋医师的医术他是亲身体验过，自然知道对方的医术有多么高超。
听到宋医师的那番话，和直接给白阁老判了死刑有什么区别？
几乎是反应过来这一点的同时，他就觉得有一瞬的恍惚，就连眼前的视线都暗了一瞬。
他尚且如此，更别提一直为此时劳心劳力的白染。
一直以来的坚持最后却得到了这样一个结果……
白铮自然是相信自家表弟的人品，可事情严重到这种地步，也不是什么都可以盲目相信的。
白铮满是担忧的视线投向一旁的白染。
白染站在原处，神色有些恍惚。
片刻后，他像是才回过神来，对着宋寒酥等人勾起嘴角扯出一抹苍白的笑容。
“兰姨那边有些忙不过来了，怎么说我这个庆功宴的主角都不该继续在这里，染在此和各位告罪一声，就先离开了。”
说完，不等宋寒酥等人反应，白染故作自然地转身向着白若兰的方向走去。
他的脊背绷的笔直，与其说是世家风骨，给人的感觉更像是过刚易折的墨竹。
宋寒酥看着白染有些颤抖的身形，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叫住他。、
她就这么沉默着看着白染奔赴另外一边的喧嚣。
他周身的悲痛明明与他前进的方向格格不入，就那么莽撞踉跄的融入进去。
就像一幅暖色调的画卷中心，突兀的出现了一抹蓝。
一抹，像冰冷湖水的蓝。
宋寒酥看着白染的背影，忍不住在心中询问自己。
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白阁老的结局就真的只能如此吗？
虽然她见到的白阁老给她的印象都是坏的，好的那一面就像是活在别人的口中。
可她觉得愿意为整个妖族牺牲自己的人应该坏不到哪里去。
宋寒酥皱眉思索。
明明已经得到了完整的混沌规则权柄，却只是得到了稍微好一点的结局。
或许相对于原来的结局，现在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
可是，如果可以更好，谁会嫌弃呢？
宋寒酥戳了戳肩膀上假装自己是个挂件的混沌猫。
‘喂，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