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走神,陈耕问道:“九弟,你在想什么?”
“啊,没什么,你继续说。”
“户部一直都有关注捐款情况,我听到消息说,户部暗中谋划,想要把这笔钱入账到户部。”
听陈耕这样说,晁冷也没有感到惊讶,民众所捐的金钱和物资报纸上都有刊登,只要算算就能知道大致捐款总额。
“以往的捐款都是由户部支配的吧?”
陈耕点头,“你在河南期间,就有人提到这个问题,要我把捐款运到户部。”
“他们给你施压了?动了什么手段没有?”
这次京城内收缴捐款的任务,晁冷是全权交给陈耕去做的,比如在城里设置捐款点,保证捐赠的和收到的账目一致,护送收到的银钱以及物资入库等等。
这事说着简单,做起来其实很不容易。
这时代没有纸币,银票也没有大规模使用,很多人捐的都是金银和铜钱,需要安排人手清点,看护和运送,增加很多困难。
只要陈耕这边出一点错,他们就能趁机把这事拦过去。
“嗯。是动了些手段,不过没得逞。”
“大哥,这次辛苦你了,我要给你请功。”
陈耕笑笑,也没有推辞,毕竟这是公事,该拿的功劳还是要的。
他现在在鸿胪寺里担任个闲职,如今他也该起来了,以后也能成为九弟的帮手。
“这么大一笔钱,户部必然眼红,想必不会放弃,这几天他们一定会在朝堂上对付你。”
“嗯,我知道。”
以往这事都是户部操办的,这么大一笔钱若是入了户部,可想而知会肥了多少人的腰包。
这不是税收,想贪污税收还要动点心思,贪污捐款简直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如今这么大一笔钱,入了她发改司的库房,户部能不眼红么,夺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户部要能善罢甘休就怪了。
脑筋稍微一动,晁冷就能想到,户部会用怎样的手段把这笔钱要回去。
“当初,你把这事交给我做,他们肯定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捐款,才没有阻拦。若是他们知道能收到这么多捐款,肯定第一时间把这事拦在手里。”
“说的是啊。”晁冷得意笑道,“所以,他们应该悔不当初了。”
以往让民众捐款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往往费劲巴拉去游说,也收不到多少捐款,这事没人愿意做。
若是知道能收这么多捐款,他们必然第一时间把这事拦身上,只要捐款到了他们手里,再想让他们吐出来就难了。
切,让他们吐出来难,难道让她拿出来就容易了?
做梦去吧。
陈耕问:“捐款还要继续吗?”
“从明天开始撤了吧。”
“行。”
陈耕走后,晁冷坐在办公桌前,把玩着手中的铅笔。
铅笔在指尖不停旋转,她脑中也在不停思考。
户部何止觊觎这笔捐款,对她的发改司也一直虎视眈眈。
户部想吞了她的发改司,她何尝不想吞了户部。
有户部这帮毒瘤在,时不时受到掣肘,真是让人不爽。
发改司的财政,按说应该和户部挂钩,而不是皇帝的内库。
因为户部代表的是国家,而内库代表的私人,从长远看,发改司的运行还是和国家的财政挂钩才更名正言顺。
当初,要不是户部作妖,她也不会提出由内库出资运行发改司。
这一点,她一直耿耿于怀。
既然如此,那就斗吧。
户部尚书,这个职位,她来坐坐也未尝不可。
果然第二天户部的徐佑成开始发难。
“赈灾伊始到如今,广大民众踊跃捐款,但发改司从没有公布捐款数量,这些捐款具体有多少,用了多少,又用到了哪里,按说这些捐款本应汇交户部,由户部统一支配,按情况分配使用,可是如今控制在个人手中,具体账目是多少,使用情况如何,朝廷上下两眼一抹黑,若是有人趁机贪污这些捐款,只怕也没人知晓。”
“徐侍郎说的对,据本官知悉,捐款总额,高达两百多万,这么大一笔钱无人监管,如今大家都不知道这笔捐款的使用情况,若是有人趁机贪污,大伙也不知道,若是这些钱进了私人腰包,岂不是辜负了广大民众的拳拳爱国之心。”
闻听此言,堂下一片哗然,大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二百多万!竟然有那么多!”
“天啊,怎么会那么多!”
“那么钱没入户部,去了哪里?”
“听说入了发改司。”
“发改司?……发改司拿了这笔钱,打算如何使用,这次赈灾用不了吧?剩下的钱用来做什么?”
徐佑成大声道:“陛下,臣认为,这笔钱当入户部,连年灾祸,国库空虚,这笔钱正好用来填补户部亏空。”
“臣附议!”
“臣附议!”
……一片附议之声。
皇帝沉着脸,扫视着下方,一时没有说话。
眼见如此,御史台也来掺和一脚,“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些钱当为国之财政,应入户部。”
“嘻嘻,你们说入户部就入户部啊?” 晁冷轻笑一声。
“当初要你们去发动民众组织募捐,你们怎么不站出来说由户部去做?如今一切困难辛苦都由我发改司做了,你们一句话就想来摘取劳动成果,你们要不要脸?”
晁冷直接开骂。
“我大哥为了组织募捐,被人抢劫,被人打伤,如今你们一句话,我们的辛苦就白费了?”
“啊?就问你们要不要脸?!”
“尤其是那个户部的徐侍郎,就问你要不要脸!”
“还有御史台,当初户部推卸责任,你们怎么不出来说话?你们御史只敢捡软柿子捏吗?脸呢?”
几个御史被骂的老脸通红。
当初他们没站出来主持公道,如今再站出来就成了笑话。
晁冷可不管他们想什么,继续输出。
“河南大河决堤,造成数万人死亡,数万人流离失所,原因是什么,原因是当初的三十万修河款,用于修河的只有三万!”
说到这里,晁冷故意停顿片刻,堂下再次哗然,三十万,用于修河的只有三万,岂不是说其余的都被贪污了?
自从工部侍郎自杀,他们自然都知道修河款被贪污了,但没想到竟然被贪污这么多。
百官不淡定了,就连一些贪官都觉得这也贪的太狠了。
让议论飞了一会,晁冷继续道:“三万!只有三万!工部的周侍郎虽然死了,但徐侍郎,你不会就认为你是干净的吧!大伙不会认为没有户部的暗箱操作,地方官真能贪下二十七万巨款吧!”
一直沉着脸没有说话的户部尚书郑经,听到这话大喝一声。
“晁郎中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