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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起床不久的石家慧,在宾馆房间里拨通了冯一帆的电话。

电话里,石家慧还是非常直言不讳说出自己的感觉。

“一帆,必须要说,你徒弟在服务上,调味上,确实算是下足了功夫,但他过分追求口感上不油腻,却忽略了炒饭最根本的东西,炒饭吃的是那种干而不燥,粒粒分明又不失水分和弹性的口感。

可是瑞峰他改良了之后,虽然确实中和了不少油腻口感问题,但也让炒饭丧失应有的粒粒分明和咀嚼口感。”

冯一帆听到电话里大师姐的话,倒也没有觉得意外,同样直接问:“那么师姐您觉得,这场比试瑞峰他输了?”

石家慧想了想说:“我不能直接说瑞峰就输了,毕竟他的炒饭确实味道也很好,而且因为他询问了我的口味和喜好,所以对我而言除了缺少米粒咀嚼感外,味道上还是要胜过马小龙。”

又是一阵迟疑后,石家慧说:“我不说谁胜谁负吧,我给两人分别打分,马小龙的噱头新奇,无论是烤肉和炒饭都被他发挥的很好,如果是十分,可以给他打8分,瑞峰的话,给7分吧。”

听完大师姐的打分,冯一帆在电话那边认真说:“嗯,谢谢大师姐,我明白了。”

说完了林瑞峰和马小龙比试,冯一帆又接着问了句:“大师姐着急回去吗?如果不着急的话,可以等我们下周回去见上一面吗?我有些事情想要跟大师姐您当面聊一聊,可以吗?”

电话另一边,当听到冯一帆这样的问话,石家慧嘴角微微上扬,知道她的猜测应该是没有错。

冯一帆确实是有想要邀请她加入苏记的意思。

石家慧稍稍沉默一下,便在电话里答应:“好,我等你们回来。”

冯一帆见石家慧答应,他心里实际上也算是有了底:“感谢大师姐,那我们下周见吧。”

石家慧答应道:“好,下周见。”

挂断了和石家慧的电话,冯一帆看向厨房里坐在轮椅上的岳父,很直接把石家慧的话转述了一番。

苏锦荣听后,笑了起来:“这么看来,家慧倒是非常认真嘛。”

冯一帆也跟着笑道:“对,大师姐她很认真,这么看起来,瑞峰想要赢的话,应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苏锦荣说:“不碍事,输一次两次也算是给一点教训,让小林能明白,想要当一个好厨子不容易。”

紧接着苏锦荣又问:“那家慧同意等你回去了吗?”

冯一帆点头:“嗯,师姐同意等我回去见上一面,我觉得师姐应该是猜到了,我想要邀请她加入苏记的。”

苏锦荣接着说:“如果是这样,家慧应该是愿意加入苏记了。”

见女婿点头,苏锦荣又说:“你想要组建的团队,如今厨师团队已经算是有了,但是你还缺少一个很重要的人员。”

冯一帆看着岳父说:“我知道,其实我有人选,只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苏锦荣笑了笑说:“或许他和你师姐一样,也在等待你的邀请。”

这一刻,翁婿俩都知道对方说的是谁,只是他们默契没有说出对方的名字。

而在厨房里练刀工的宁诚,则是对这一切充满好奇。但是他很清楚,自己不能开口去询问,因为他还没有真正拜师的资格,只有成功拜师了,才能进入到苏记去,才有资格去知道更多。

想明白了这些,宁诚更加认真努力去练着刀工。

接着翁婿俩的话题一转,回到了新菜品的研究上。

苏锦荣看着冯一帆问:“对了,你之前做的那个茄鲞,已经成功了吗?”

听岳父问起,冯一帆点头说:“嗯,我进行了一些实验和改良,应该算是已经成功了,中午的时候我可以给大家炒一份,爸您给品鉴品鉴。”

苏锦荣听了微笑说:“你做的菜,哪里还需要我来品鉴呢?”

冯一帆还是恭敬地说:“爸,无论什么时候,您也是我的恩师嘛,所以能够获得您的认可,那必然是对我最大的肯定了。”

苏锦荣听到女婿的这番话,不免也是陷入了回忆。

要说苏锦荣的徒弟,还真的是有那么几个。

不说最早的张峰林,后来在收下冯一帆之前,苏锦荣也曾经收过几个徒弟。

只不过,那些个徒弟大多在学艺未精的时候,自以为已经掌握精髓,所以大多没有等学到苏记菜的精华,便提前离开苏记,多数都去自谋出路,后来也没有几个真正念及苏锦荣这份师生情。

这其中最根本的原因,在于苏记的菜对各方面要求极高。

首先刀工便要练上个三年五载,然后还有火工,还有各种调味、烹饪技法。

而苏锦荣是个严格按照当初父亲要求的师父,所以对每一位徒弟要求都异常的严苛,从当初张峰林决然离开,不难看出后面那些弟子离开,其中也有一部分受不了严苛的原因。

那些离开苏记的学徒,可能一开始会获得不错的机遇。

但时间久了,学得不扎实问题会暴露出来。

最终自然而然只能是泯然众生的结局。

在没有做出成绩情况下,那些学徒很自然羞辱登门再来找苏锦荣。

回想起当初带学徒时候的情景,苏锦荣记忆中的画面似乎都是自己各种怒骂徒弟,这么一想,他心里不免也对那些徒弟多少有些愧疚。

好在让苏锦荣欣慰的是,最终还是有冯一帆这么一个坚持下来的。

否则的话,苏锦荣觉得可能苏记的传承,真的要在他手上断掉。

心中庆幸之余,他对女婿有那么一丝感激。

女婿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从国外学成归来,让苏记重新焕发出新生。苏锦荣心底更加期待,将来女婿能够让苏记重现曾经那份繁荣,成为一家被人们所传颂的独家私厨小馆。

冯一帆看到岳父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只是盯着自己看。

他隐约感觉到岳父眼神中的期待,大概能猜测到岳父此时的想法。

没有多说什么,冯一帆反倒是扭头对停下来的宁诚说:“怎么了?这么快就休息了?你的时间可不多了,距离若若幼儿园的开学时间,还有不到20天,你觉得你现在的刀工能过关吗?”

本来稍稍休息的宁诚,猛地醒过神来,赶紧低头继续练习刀工。

苏锦荣闻言,看了看宁诚,又看了看女婿,微笑说:“要多思考,不要一味光是练,多想想一些技巧上的东西。”

宁诚闻言稍稍停顿,抬起头说:“荣爷爷,我明白。”

看到宁诚又继续低头练刀工,苏锦荣比较满意地点点头。

冯一帆看了看时间,开始去准备今天的午饭了。

首先是把之前做的茄鲞拿出来。

这些茄鲞,是冯一帆根据红楼书中古法,在经过了改良之后做出来的。

书中有所谓“九蒸九晒”一说。

冯一帆并没有用那种方式,而是用清鸡汤对剖开的茄子进行煮制,之后再将煮制的茄子切成丁,然后慢慢给晾晒干燥。

晾晒干燥后,再把茄子丁用鸡油,加入一些配料和调料,用类似八宝酱方式炒制。

炒制好,放入一个小坛子里,上面用鸡油给封住,盖上盖子封存。

炒制过程中,冯一帆也是用鸡油炒制,加入“干虾米、花生米、鸡肉丁、干贝、豆腐干、笋干、猪肉糜”,调味以豆瓣酱为主,加以盐、糖、胡椒粉,全程是干炒,几乎是不加入任何汤汁。

这样做的目的,是保证炒出来的茄鲞足够干,然后再封入小坛中,才能够久放。

开坛瞬间,还是能够清楚嗅到鸡油香味。

冯一帆从其中挖出一些茄子丁来,然后放在一个小碗中。

之后从鸡腿上拆下鸡肉,用葱姜水和黄酒稍稍腌制后,便开始在锅里进行一番煸炒。煸炒到鸡肉变色后,再把小碗里的茄鲞倒入其中,拌在一起进行翻炒入味。

这一瞬间,整个厨房里弥漫着香味,让人会忍不住猛咽口水。

饶是宁诚这些天来,在厨房里练刀工,已经算是天天闻到香味。此刻嗅到这香味,也还是忍不住咽了好几口的口水,真的是非常的香。

苏锦荣闻到了香味,咽了一下口水说:“嗯,真的是很香啊。”

冯一帆听到岳父的话,颇有那么一点点得意:“爸都这样说,看起来我的这个改良效果很好。”

苏锦荣回想冯一帆述说的制作方法,对女婿也是有那么一点点佩服。

“你是怎么会想到,要用八宝辣酱的做法,来做这个茄鲞呢?”

冯一帆一脸认真向岳父进行了一番解释。

“爸,首先按照书中的描述,茄鲞要经过九蒸九晒,而且每次都是用鸡汤去蒸,我觉得这应该不真实,或者说这样的做法,可能是曹公当年为了表达封建大家族奢靡,有意夸张出来的做法。”

苏锦荣摇头说:“按照一些学者的研究,似乎并没有表示那种做法不对。”

冯一帆继续说:“对,我也不认为那种做法不对,我只是觉得可能那样的做法,在成书的那个年代,属于封建大家族普遍能够承受的做法,目的是为了展现家族的实力,但我们如今复原倒是不必那样奢侈。”

苏锦荣点头认同:“嗯,你这样说倒是很有道理,确实我们如今不用那样奢侈。”

冯一帆往下说:“所以,按照书中描述,便是要味道上吃起来,像茄子又好像不是茄子,便是要把这个味道给改变,要让茄子中有肉香,鸡油和鸡肉显然是很重要的,所以我便改良了这样一版做法。”

苏锦荣听完女婿详细说了他改良过程,听得也是频频点头,觉得女婿的做法确实非常不错。

虽然还没有尝到味道,但看上去确实是像模像样。并且从女婿炒出来的成品看,浓郁的香味已经勾起大家食欲,看着真是令人垂涎欲滴。

冯一帆从炒好的盘子里,分出来一碗对宁诚说:“这碗你回头带回去给你爷爷奶奶尝尝。”

宁诚赶紧吸溜了一下口水:“嗯,谢谢一帆叔。”

有了这么一道书中美食,其他的菜自然也都是搭配的非常好。

冯一帆还专门做了胭脂鹅脯,用来搭配上这么一道茄鲞,算是在家里给自家人做了一顿红楼宴当午饭。

如果这个事情被人知晓,恐怕会引来不少人的羡慕。

差不多快到晌午时分,厨房外响起冯若若的呼喊声:“姥爷,爸爸,若若回来啦,若若今天好热呢,若若好饿的,爸爸你有没有把饭做好呀?若若和爷爷奶奶还有妈妈,要吃好吃的饭饭啦。”

听到外面女儿的呼喊声,冯一帆在厨房里答应着:“好啦好啦,饭饭已经做好喽,若若快点洗洗手,马上准备开饭。”

爸爸回应了自己,冯若若立刻甩开奶奶拉着自己的手,快步跑进厨房来。

冯一帆看到女儿跑进来,笑着问:“若若不是热吗?怎么还跑到厨房里来了呢?”

冯若若笑眯眯凑近爸爸身边,小脸上非常神秘兮兮地说:“爸爸,你有没有给若若准备东西呀?”

冯一帆佯装不懂反问:“若若要爸爸准备什么呢?”

见爸爸一脸不明白的样子,冯若若顿时撅起小嘴说:“爸爸,你答应若若啦,若若回来的时候,你要给若若准备凉凉的,好吃的水果沙拉呀,可是若若回来,都热死啦,你怎么给忘记了呢?”

看到女儿焦急的样子,冯一帆顿时绷不住笑起来:“哈哈哈,爸爸记得,爸爸怎么会忘记呢?给若若解暑的水果沙拉早就准备号啦,在后院用井水给若若冰着的。”

虽然父母家里有冰箱,但冯一帆依旧是把给女儿做的水果沙拉用井水冰上。

主要是因为井水冰镇的不会太凉,刚好女儿可以在饭前吃一点消消暑。

冯若若听爸爸这样说,快步转身跑出厨房。外面很快响起小姑娘呼喊:“奶奶,妈妈,爸爸给我们准备的水果沙拉在井水里冰着呀,我们快点洗洗手吃吧,吃了凉凉的水果沙拉,我们在吃饭呀。”

后院里不久响起一阵笑声,有奶奶的,有妈妈的,还有冯若若的。

笑声飘荡在家中,令整个家都充满了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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